第穀和開普勒的雕像
在這個古堡式的房間裏,地上擺著一個巨大的半圓軌道,軌道上有可移動的準尺,對準對麵牆上的洞眼,屋裏擺滿儀器,牆上是三張天體示意圖(托勒密體係、哥白尼體係和第穀體係)。第穀老人費力地睜開眼睛,對守護在他身邊的開普勒說:“我這一輩子沒有別的企求,就是想觀察記錄一千顆星,但是現在看來不可能了,我一共才記錄了七百五十顆星。這些資料就全留給你吧,你要將它編成一張星表,以供後人使用。為了感謝支持過我們的國王,這星表就以他的名字——尊敬的魯道夫來命名吧。”第穀說著喘了口氣,看著周圍那陪伴他一生的儀器,還有牆上的圖表,又招了招手,讓開普勒更湊近些:“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你看,這一百多年來人們對天體眾說紛紜,各有體係。我知道你也有你的想法,這個我都不管,但是你在編製星表和著書時,必須按照我的體係。”開普勒心中突然像有什麽東西敲擊了一下,但他還是含著眼淚答應了這個垂危老人的請求。
老人又微微轉過頭,對守在床邊的女婿滕格納爾說:“我的遺產由你來處理,那些資料,你就全交給他吧。”說完便溘然長逝,屋裏一片靜默。
開普勒用手擦掉掛在腮邊的淚水。他從外地辛苦跋涉來拜見這位天文學偉人,才剛剛一年,想不到老師便離他而去,哪能不潸然落淚。這時,滕格納爾卻突然轉身在那個大資料箱上“哢嚓”一聲上了一把鎖,走出門外。
第穀一死,開普勒本應實現諾言,著手《星表》的編製出版。但是當時連年戰爭,加之滕格納爾又爭名奪利,不交出全部資料,所以開普勒隻好暫停《星表》的編著,轉向了火星的研究。
無論是托勒密還是哥白尼,盡管體係不同,但都認為星球是做著圓周運動。起初開普勒自然也是這樣假設的。他將第穀留下的關於火星的資料,用圓周軌道來算,直算得頭昏眼花,心慌神煩,但是連算了幾個月還是毫無結果。這天他的夫人走進房間,看到這些畫滿大小圓圈的紙片,氣得上去一把抓過來,揉成一團,指著他的鼻子直嚷:“你自己是不準備過日子了,可是還有我們母女。自跟上你就沒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你每天晚上看星星,白天趴案頭,我窮得隻剩下最後一條裙子,你還在夢想你的天體、天體。我早就說過,不要到布拉格來尋找這個老頭子。他這一死給你留下這個亂攤子,錢沒有錢,人沒有人,看你怎麽收拾!”說著便嗚嗚咽咽地抹起淚來。開普勒是個天性柔弱之人,很少會與人頂嘴,而且他也自覺對不住妻子。這女人本是個富有的寡婦,開普勒娶她是為能得點財產來補助研究的,不想分文沒有得上,反倒拖得她也成了貧家婦女。開普勒看了看桌上牆上那亂七八糟的樣子,無可奈何地哀歎了一聲,便提筆寫起來:“我預備征服馬爾斯(指火星),把它俘虜到我的星表中來,我已為它準備了枷鎖。但是我忽然感到毫無把握。這個星空中狡黠的家夥出乎意料地扯斷了我給它戴上的用方程式連成的枷鎖,從星表的囚籠中衝出來,逃往自由的宇宙空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