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動物的一生是生存鬥爭的一生,它們所有的器官和力量都是為了保護自己以及子獸幼禽的生存而發揮作用的。在不適宜的季節覓取食物的可能性,逃避最危險的敵人的可能性,以及其他,等等,都是決定個體生存和整個物種生存的首要條件,這些條件也決定了物種群體的大小。仔細考慮這些情況以後,我們就能夠理解,並且在一定程度上解釋原先看來是不能解釋的事情——為什麽有些物種個體數目非常多,而另一些和它們密切相關的物種個體數目卻非常少……
達爾文讀著讀著,激動之情已無法按捺。多麽似曾相識的文章!就差這稿紙上不是他自己的手跡了。他一把撩起被子,隻穿一件睡衣,坐到窗前的桌子上,飛快地掃過下麵的文字:
最能適應環境以獲得經常性食物供應,並且能夠抵禦天敵和氣候變化的物種,它們的數目必定有所增加,而力量和身體結構上有缺陷的、在食物來源減少的情況下不能適應的那些物種,在數目上一定會減少,甚至完全滅絕……
達爾文讀著讀著隻覺眼前一陣暈眩,他稍一定神,將拳頭輕輕地擊著桌子,喊道:“世上竟有這樣的巧事!華萊士啊,你知道我在研究物種和變種問題,可是我從沒有把變異的原因和方式告訴過你,怎麽你的論文簡直就是我的書的縮寫呢?賴爾先生,你在前幾年就勸我快點兒寫書,快點兒發表,不然總有人要搶先的,不想今天被您不幸而言中。這個搶先者今天真的出現了,他已經大搖大擺地走進我的研究室,捧著他寫好的論文,傲視著我桌上這一堆散亂的手稿。華萊士先生,你既然寫好了論文就該直接去發表啊,為何又要讓我看,讓我改,給我出些難題呢?”
愛瑪一直站在達爾文的身後,她看他像是突然被雷擊了一樣渾身癱軟,兩手發抖。她上前攙扶他,讓他到**休息。達爾文卻捏著那幾頁紙,哆嗦著示意扶他到書房裏去。書房像一個戰場,桌子上還留著昨晚激戰後的痕跡,墨水瓶開著口,稿紙散在桌上,幾十本筆記或者敞開攤在燈下,或者裏麵都夾了紙條,卡片都用小鐵夾子分門別類夾成許多小疊,在桌子的右角堆成一個高台。達爾文坐在他那把已經磨穿幾個洞的大藤椅裏,把目光從桌上移開,環視四周,靠牆都是一人高的資料櫃,有各種標本,整櫃的筆記,還有別人的和他自己已出版的著作。這間房裏無處不滲透著他的心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