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半。
周易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發著呆。剛剛沐浴過的頭發還滴著水,狹小的空間內全是洗發水的香味,卻怎麽都驅散不掉他鼻腔裏殘留的血腥氣。剛剛發生過的悲慘一幕在他腦中反複上演著,怎麽趕都趕不走。
幾小時前,他帶人出完一樁入室襲擊的警,正準備收隊,同小區的另一棟樓卻出現有人要跳樓的情況。作為距離現場最近的警力,他們救人義不容辭。
25層樓頂,都市的霓虹照亮了女人臉上的淚痕,冬夜的寒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絕望的坐在天台的邊緣,懷裏緊緊抱著因害怕而不停哭泣的小男孩。那男孩隻有三四歲的模樣,大大的眼睛長得十分漂亮,他緊緊抓著女人的手,邊哭邊喊著警察叔叔救救我媽媽。那個抱著他的女人是全世界他最信任最依賴的人,他滿心想的隻有怎麽才能讓媽媽不要哭不要受傷,絲毫沒有懷疑媽媽會想要帶著他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在一次次苦口婆心的勸說和失控的尖叫不停對峙後,女人的態度終於逐漸軟化下來。正當所有人都在為了這微弱的曙光暗自慶幸時,女人的丈夫和公公終於出現了。沒有安慰,沒有勸導,甚至沒有一丁點想要低頭的意思。在不斷的對罵與指責當中,在場的人才終於理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個眼睛哭成桃的小男孩並不是女人唯一的孩子,她家中還有個尚在繈褓中的女兒。選錯了伴侶的人生如同抽了一手最爛的牌,無論再怎麽苦心經營依然看不到絲毫贏的希望。喪偶式婚姻在產後無人幫襯的每一個日夜都像一把利刃在切割著肉體和靈魂,抑鬱症意料之中的如影隨形,在丈夫的每一次冷漠無視中,在女人每一次無助落淚時,死神嗅著絕望的氣息悄然而至。終於,發現丈夫在二胎孕期時出軌,抽走了她支撐下去的最後一絲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