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億種生活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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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一個笑話,笑話的主人公是《羅密歐與朱麗葉》裏飾演護士的女演員。一天,有人問她這場戲講的是什麽。

護士是一位和善的老太太,她能在舞台上博得諸多笑聲——她僅有的那麽一兩句台詞,說的都是觀眾想聽的話。所以,我們喜歡她。好了,還是承認吧,她不是朱麗葉,而且隻有寥寥幾次登場機會。她可能隻有一套戲服,也可能隻是件無袖大罩衫,加上一頂帶著麵罩的尖角頭巾,既不舒服,又很怪異。

總而言之,那位女演員仔細思忖如何概括出《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精髓,然後她開口道:“呃,故事主要講了一位護士……”

我們都擁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也都處於各自故事的正中央。有時候人們很難相信自己竟不是其他人的中心。可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你可以沉浸在自己的故事和自己的人生中,心無旁騖地與一個人擦肩而過,成為另一個人故事裏的路人,一個過客。

正如許多事物一樣,這本書的歸宿和最開始的樣子完全不同。它主要講了三個故事(其實是七個),故事之間並無聯係(其實有),這隻是一個相對短小精悍的寫作計劃(並不是)。

寫作時(不管是小說、戲劇,還是在我將別人的故事改編成廣播劇時),我會進行許多切割:詞語、描述、段落、章節,有時甚至是整個角色。就算我很喜歡那些詞語,或描述,或角色,但如果它們阻礙了故事的發展,就要接受被刪除的命運。這就是為什麽我總會想象出一輛大拖車(我寫作的地方),裏麵塞滿了我從文字中切割下來的人物。比如賓尼,她是本書第一個故事的主人公,但在我第二本小說《時間停止的那一天》的早期草稿中,她隻是個小角色,可她存在的意義實在太重大了,幾乎有點喧賓奪主,我隻能非常不情願地將她切割掉。“活在”本書英文版同名故事裏的亨利,原本隻是我為新小說《奇跡唱片行》設計角色時寫來練手的人物。第二個故事裏的艾倫和愛麗絲夫婦曾經在一部午後話劇中登場,還可能野心勃勃地出現在電影中,隻可惜從未實現。還有一個小故事講了名叫莫琳的年輕女子去參加當地舞會的趣事,盡管我將她保留在了《一個人的朝聖》中,卻無法在那本小說裏寫下那天晚上她的人生發生了怎樣的改變。有時候,我會想象這些被“切割”的角色全都擠在我的大拖車裏,做盡討人厭的舉動,發出震耳欲聾的喧鬧聲。所以,我很高興自己能將他們清除出去,或者說,給他們每人安排一個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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