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賣襪子的程嫂聽說,於姐已經在襪子廠停薪留職,來幹歡喜鍋了。她放著襪子廠的辦公室主任不做,跑到街頭風吹日曬,幹這種狗食攤,為嘛?為了給她的寶貝老公撐腰,還是索性天天“歡喜佛”了?如果是後者,那天那場仗的真情就變成——曹胖子打老悶兒是給於姐看,於姐打曹胖子是給大夥看。這出戲有多帶勁,裏邊可咀嚼的東西多著呢!
可是,於姐的為人打亂了人們的看法。她逢人都會熱乎乎地打招呼,笑嘻嘻說話,有忙就幫,大小事都管,看見人家自行車放歪了也主動去擺好。最難得的是這人說話辦事沒假,一副熱腸子是她天生的,很快於姐就成了洋貨街上受歡迎的人物。這種人幹飯館人氣必然旺,人愈多她愈有勁兒,那雙天生幹活的手從來沒停過;從地麵到桌麵,從砂鍋到竹筷,不管嘛時候都像剛剛洗過刷過擦過掃過一樣,桌椅板凳叫她用堿水刷得露出又白又亮的木筋。而且老悶兒在外邊聽她指揮,曹胖子在廚房聽她招呼,裏裏外外渾然一體。自打於姐來到這裏,再不見曹胖子對老悶兒發火動氣,罵罵咧咧。老悶兒那張黑黑的臉上竟然可以清晰地看到笑意。
她來了三個月,馬路餐桌已經增加到十張,但還是有人找不到座位,把砂鍋端到側邊那堵矮牆上吃;四個月過去,於姐給曹胖子雇個幫廚;半年過後,曹胖子買了輛二手九成新的春蘭虎摩托,於姐和老悶兒各買一個小靈通。到了年底,於姐和曹胖子就合計把不遠一連三間底層的房子租下來。那房子原是個藥鋪,挺火,後來幾個穿製服的藥檢人員進去一查,一多半是假藥,這就把人帶走,裏邊的東西也掏淨了。房子一直空著沒用,房主就是樓上的住戶。
於姐對曹胖子說:“我已經和房主拉上關係了。前天還給他們送去一個歡喜鍋呢。拿下這房子保證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