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事情也巧,朝廷那道“王守仁升任巡撫南贛汀漳左僉都禦史”的任命發下來的時候,王守仁正好上了一道奏疏,說自己能力有限,體弱多病,難當重任,請求致仕。
這幾年王守仁的官運還不錯,正德八年升了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不久又升任太仆寺少卿,被派到滁州南太仆寺督理馬政。
太仆寺卿是個專司養馬的官兒。早年洪武皇帝定都南京的時候,太仆寺設在滁州,後來永樂皇帝遷都北京,太仆寺也跟著遷到京師,滁州這邊改稱南太仆寺。現在王守仁當了這個官兒,無可奈何,隻好離開京師到滁州去養馬。
好在滁州是繁華之外的一處清靜地。琅琊山四麵環繞,歐陽永叔的“醉翁亭”翕然在目,秋月祥雲、清流瑞雪、夜雨飛瓊、洞天湫水,幽靜自得,正是“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王守仁來到這麽個清靜地方,督辦的又是馬政,正是地僻官閑,無所事事,剛好大開門庭延收弟子,盡心講學。想不到才在滁州待了半年,又獲升遷,擔任南京鴻臚寺卿。王守仁隻得轉到南京赴任,很快又收了一批學生,照樣講學。
現在的王守仁已經知道:和做官一樣,講學也是件救國救民的大事!當年孔夫子周遊列國,顛沛流離,衣不擋寒、食不果腹,那麽艱難,可是不管走到哪兒,永遠不忘給天下人講學,就因為“講學”這件事太重要了。
——一個好先生講學,能教出一百個好學生;一百個好學生再講學,就教出一萬個好學生!你說講學這事有多重要,怎麽形容都不過分!
看清了這一點,王守仁就下了決心:辭去官職專門講學。想不到請求致仕的奏章剛遞上去,朝廷那個“左僉都禦史”的任命就下來了。
看了這道詔書,王守仁真覺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