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守仁想起好久沒到詹忠父子的墳上看看了,就信步走到蜈蚣坡前。
隻一段日子沒過來,三座墳已經讓雨水衝掉一多半,成了三個不起眼的小土包兒。守仁又往墳上培了些土,在邊上坐了會兒,想起詹忠父子三人慘死的樣子,不禁暗自唏噓。
要是現在,自己就能勸勸他們,或者拉著他們一起種菜園子,打土坯,蓋房子,五個人在一起忙忙碌碌,有說有笑,也許詹忠父子還都活得好好的。
可那時候自己心裏也是一片茫然,眼看這父子三人一個個走上死路,卻幫不上忙。
守仁正在墳前坐著發呆,忽聽前麵鬧嚷嚷的。現在守仁是聽到人聲就覺得親切,也不管什麽事,趕緊跑過去湊熱鬧。卻見十幾個黑衣黑褲黑布纏頭的苗人拿著棍棒,提著長刀,捆著一個年輕人過來,邊走邊用棍子抽打。那年輕人精赤著身子,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渾身是傷,滾在地上爬不起來。幾個人過來掐著脖子把他拖起來,沒頭沒腦地亂打,趕著他往前走。守仁一眼認出來了,被打的人正是那個搶了自己的刀又送回來的小子。趕緊上來攔住:“這是怎麽了,你們為什麽打他?”
見路邊跳出個漢人攔住去路,這幫苗人也是一愣。走在前麵的一個五十歲上下黑矮結實的漢子說:“他是個偷牛賊,我們要把他帶回寨子,砍下他的手來祭神!”
其實苗人這些話隻是說來嚇唬那個偷牛的小子,守仁以為是真的。這一下他可不能不管了:“偷一頭牛就要砍人的手,這是什麽道理?”
苗人頭領用手裏的刀指著那個被捆著的小子說:“他到我們寨子裏偷東西不是一次兩次了,打了幾頓總不改,這次說什麽也不能饒了他!”
守仁趕緊辯解:“我看他實在太窮了,不得已才偷東西……”
聽了這話,那頭領不但不同情,反而把臉一板,一張赤紅的臉膛滿是怒氣:“窮就偷嗎?我們寨子裏也有窮人,怎麽沒人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