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大軍已進至京師郊外,正德皇帝傳下旨意,大軍在城外駐紮,第二天入城獻俘。入夜,張永已經睡下,忽聽外邊有人叩門,張永問了一句:“是誰?”
龐二喜在門外說:“楊都堂來了,要見公公。”
聽說楊一清來了,張永趕緊穿好衣服過去開門。楊一清一頭紮進屋來,回手就把房門關上,臉上變顏變色:“公公,出大事了!”
見楊一清神神道道的,張永也緊張起來:“出什麽事了?”
“我剛打聽到一個消息:北京城裏怕是要出大事!”楊一清嘴裏說著“要出大事”的話,可又不說清楚到底是什麽大事,隻管瞪著眼睛瞧著張永。這一來張永被搞糊塗了:“到底什麽事?”
張永越急,楊一清越是不肯輕易說話,兩隻眼睛在屋裏四下亂掃,又側耳聽了聽外頭的動靜,這才故意壓低了聲音說:“咱們這次出征寧夏,兵不血刃就平了叛亂,將這股反賊一網打盡。可回來之後我才知道,寧夏城裏隻是一個小小的反賊,真正的大反賊倒在京師!”
以張永的頭腦,立刻聽出楊一清嘴裏這個“真正的大反賊”指的是誰。可現在還不到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就打定主意先裝一番糊塗,淡淡地問:“楊大人這話從何說起?”
見張永揣著明白裝糊塗,楊一清微微一笑,伸指沾了點兒唾沫,在桌麵上寫了一個“瑾”字。張永連眼皮也沒抬,臉上木呆呆的毫無表情,半天才問:“部堂怎麽知道劉瑾要謀反?”
張永對寫在桌上的字看也沒看,卻知道楊一清說的是誰,果然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楊一清冷冷一笑:“公公知道劉瑾有個兄長叫劉景祥吧?”
張永把頭一搖:“不知道!”
——這個節骨眼兒上,張永自然是什麽都“不知道”。
楊一清也不理張永說什麽,隻管自說自話:“這個劉景祥要功勞沒功勞,要本事沒本事,無才無德、不文不武,就靠著劉瑾的勢力,居然在後軍都督府做了都督同知!這人早在六月份就病死了,可劉瑾一直不肯發喪。我剛得到消息,說劉瑾要在本月十五日為他哥哥發喪,到時遍請朝中文武百官,等百官一到,他就要拘禁百官,起兵謀反!眼下這個消息已經傳得街知巷聞,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難道張公公沒聽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