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颇显陈旧的小教堂。
灰褐色板壁上镶着脏兮兮的白框窗户,屋脊铺着红褐色的石板瓦,尖尖的屋顶上竖着又细又长的十字架。只有正面那两扇黑色大门,尚存一丝庄严的余韵。
(在这里面?)
朝仓香里停下脚步,一只手压住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
虽然正逢白昼渐长的春天,此时,暮色却已侵袭大地。地面上被拉长的身影,也渐渐地被黑暗所吞噬。
黄昏,灾难易发的时刻——也是光与暗、现实与梦境交织的时刻。
(……怎么办?)
莫名的恐惧渗透心底,这是直到方才为止未曾意识到的情绪。香里停下脚步,惶恐不安地环顾四周。
一阵阵冷风吹得森林沙沙作响,有些地方积雪还未融化。背后有条蜿蜒的小路,她刚才还从那里经过,但现在望去,那条小路却仿佛通向深不可测的幽暗深处。
她再次望向眼前的建筑。
它位于森林间断处——背靠陡峭的山坡,两侧是葱茏茂密的树林,没有一点儿“教堂”应有的庄严肃穆,如果没有屋顶的十字架,顶多算一座冷清的山间小屋罢了。
她知道这里有座旧教堂,是那家人告诉她的,他们还再三叮嘱,说这里很危险,让她千万不要靠近。这栋房子已经数年没有修缮和使用了,前几年还遇到泥石流,一半已经被淹没在泥沙里了。
(那孩子在这里面?)
可是——
黑色大门被几根长木板钉死,诏告着人们不许靠近。窗户也是如此,几乎被完全封闭。
她虽是一路追过来的,其实并没有跟紧,只是碰巧看见森林中那孩子的身影,便抄着相同的路寻了过来——仅此而已。或许那孩子已经绕过这里,钻进森林深处了吧。但是——
(不对。)
香里的直觉,马上否定了这种可能。
那孩子就在教堂里面。那孩子肯定进去了。她又一次环顾四周。
一面是身处暮色森林中莫大的恐惧,另一面是不能靠近教堂的忠告,她正犹豫不决。突然,一阵强风吹过,周围的树木哗然**,沙沙作响。
她大吃一惊,毫不犹豫地朝教堂走去。
大门被木板死死钉住,肯定进不去。两侧的窗户也被封死了。香里走到满是灰尘的窗户跟前,从木板缝隙中窥视,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应该有地方可以进去……)
建筑周围全是枯黄的杂草,隐约还能看见草丛被踩踏的痕迹。说不定这里就是那孩子——不,孩子们的秘密玩耍基地。
香里心想,一定有地方能进去,难道在房子后面……
她下意识地轻挪脚步,尽量不发出声响,慢慢沿着房子向左走去。侧面一排排的窗户也都用木板封着。走过去后她才发现,后面的情形果然和那家人说的差不多:一片泥石流过后的狼藉。
与其说是凄惨,倒不如说有些滑稽。被泥石流吞噬过半的教堂,仿佛是从隆起的“土壳”里诞生的巨型蜗牛脑袋。
她两腿发软。
这里确实很危险,整个建筑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还是原路返回吧,香里心想。
暮色比方才更深了。
回去吧,那孩子在这教堂里干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何必在这里胡乱揣测。
可是,就在她抬起脚后跟的一刹那,突然——真是天意弄人——她发现墙上有个被挖穿的洞。
一处由于泥沙掩埋形成的界限,灰褐色墙壁下方,有一个比墙壁颜色更深些的洞。
(啊?)
可恨她那天生的好奇心。
(从这里可以进去?)
先不回去了,距离完全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