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首先號房子住進老百姓家裏。這一片地區家家都種紅薯,北方叫“山芋”。在這個時節,家家也都用紅薯做粉條。不論是公社的街上、路邊,還是各個村裏的院子裏、過道邊,都有竹竿支起的架子,上麵搭著晾曬的粉條。有的粉條很細,被叫做粉絲;有的就很粗或很寬,是名副其實的粉條了。陣陣北風吹來,粉條與粉絲隨風飄拂,如同舊時舞台上老生演員的須髯。
白土公社的書記叫劉金檔,五十來歲,人高馬大,儀表堂堂,走路帶著一股風。身上的軍大衣總是披著,敞著懷,風多大,天多冷,他都敞著懷。劉金檔這個名字讓魏雨繆感到可笑。在一次連部與公社領導聯席會議開會以前,魏雨繆說:“劉書記,你的名字讓我想起《說唐前傳》裏麵宇文成都使用一種兵器:流金鐺。據說,這種兵器很厲害,幫助宇文成都衝鋒陷陣、建功立業來著。”劉金檔卷著煙,嗬嗬一笑,說:“沒錯,流金鐺使用起來很厲害;我這個書記劉金檔也不是吃幹飯的。”
他既然敢於誇口,自然有其與眾不同之處:公社大院裏除農機股、信貸股的負責人是男的,其他諸如農技股、民政股、教育股等等則全是女的。農機股和信貸股的負責人被部隊叫走參加學習班去了,公社大院進進出出的人員便全是女人。進了公社大院就像到了女兒國。
時間不長,魏雨繆便了解到,那時候是計劃經濟時期,上邊千條線,下邊一根針,上邊布置的樣樣工作都需要公社抓落實,可公社的在編幹部最多不過10來人,單靠他們根本忙不過來。所以,白土公社招進一批“半脫產”人員,如農業技術員、水利助理員、民政助理員、糧食助理員、治安協理員、農民夜校輔導員、通訊報道員、廣播員等,號稱“八大員”。問題是,這些人全是女的。劉金檔就這麽**裸地安排和使用女人,不怕反映,不怕上級過問、追究嗎?沒錯。那時候的日常工作全都不正常,誰反映和過問這些事呢?這些女人都是在村裏選調上來的,有的原是大隊或生產隊的幹部,有的是有些文化的下鄉知青。他們在公社機關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名義上是“半脫產”,實際上常年在公社機關工作,生產隊的勞動基本不參加;號稱公社幹部,實際身份仍是農民,不在公社幹部編製序列,仍在生產隊記工分,參加生產隊分配;公社對這些人實行的是聘用製,有責無權,說用就用,說不用隨時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