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慶的童年歲月我完全生活在“母係氏族”裏。爺爺奶奶在南京,爸爸在西安電視台工作,我和外公、外婆、媽媽一起生活。外公不常看到,他早先在西南局(中共中央西南局)的一個高幹招待所工作,後來到一所離家很遠的外國語學校工作了,一周回家一次。外婆在重慶日報社上班。到我上小學的時候,媽媽從重慶人民廣播電台調到西安電視台和爸爸團聚去了,我就被徹底丟給了外公外婆。
好強漂亮的外婆
外婆是苦出身的家庭婦女,隻有初小文化。新中國剛成立的時候搞婦女解放運動,街道的婦女主任說婦女現在都要工作,不能當家庭婦女,於是外婆就響應號召去工作了。當時的新華日報社就在外婆住的那條街上,於是外婆就去了當時的新華日報社。後來新華日報社遷到南京,重慶原來的報社成了重慶日報社,外婆就在那裏,一直幹到了退休,現在是重慶日報社還健在的員工中資曆最老的。
外婆和外公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忠厚老實、勤勤懇懇地生活了一輩子,左鄰右舍的關係都特別好,重慶日報社的老員工都知道他們。直到前些年,重慶日報社分福利房都還有我外婆的指標。首先根據工齡,外婆買了報社的一套二手福利房,我回重慶時看過,有一百零幾平方米。外婆讓我猜猜這套房子要多少錢,我說:“哎喲,您工齡那麽長,估計十萬八萬吧?”外婆無比驕傲地告訴我:“一萬!”
我得說重慶日報社是個獨樹一幟的神奇單位,福利和人際關係溫暖得讓人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在改革開放以後還能存在的事情。比如“頂職”,爸爸退休了,兒子進報社,有的兒子、兒媳都進去了,一家人好幾口子都在報社工作的比比皆是。我有很多小學同學,他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是重慶日報社的。用我媽的話說,重慶日報社有點兒氏族公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