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似電,《蒙曼說唐—武則天》也迎來了再版時刻。這當然體現了讀者諸君對我的厚愛,但更多地,還應該歸功於武則天獨特的魅力—這幾年,關於這位女皇的話題就沒消停過,《武則天秘史》也罷,《武媚娘傳奇》也罷,或舊事重提,或故事新編,爭為紅顏作傳,不讓青史成灰。
吸引人的,除了武則天的傳奇人生之外,怕是還有人們對女權或隱或現的關切吧?如今,從剩女到丈母娘,從女職工的三年產假到女博士的三胎不多,隻要涉及女性議題,總能在各大網站占據一個顯赫的位置。武則天是女權主義者嗎?有多少次,我也被追問這個問題。記得初版宣傳的時候,我曾小心翼翼地回答說:不是,女權主義是個很現代的概念,不早於十八、十九世紀,而武則天追求更多的是政治權力,等等。但今天,若容我重新作答,我會說,雖然武則天未嚐接受過女權主義的教育,但她若生在今天,一定是個女權主義者。
是的,武則天即便身為皇帝,也未曾給其他女性安排一官半職,讓她們名正言順地出頭露麵。即便是她最欣賞的上官婉兒,也隻能封為才人,以高宗妃嬪的身份擔當機要秘書;即便是她最疼愛的太平公主,也一定是“內與謀,外畏檢”,才能夠在武周的天空下找到容身之所。武則天並不曾清晰地反對過男權,事實上,幾乎所有的女權主義者,都曾經擁護過男權,因為大多數人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被教育長大的。“古生女,弄之瓦,明卑弱,臥床下。”這樣的觀念,我們不陌生,武則天更不陌生。女性本身沒有出路,隻有討得男性喜歡,才有出路。而討喜的辦法,就是使自己符合男性對女性的價值判斷—柔軟嬌媚,依人從人。換句話說,就是沒有獨立人格,在精神上介於人與動物之間。誰說武則天沒有過這樣的時代呢?當那個十四歲的女孩走入大內深宮的時候,太宗賜號武媚娘,不也曾是她人生最大的成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