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年初,所有人都在制订计划,设计梦想,这让计划显得廉价,也让梦想显得空洞无比。在年初看着年末,本身就是一种远观。原本看得越远,应该越容易看清,但有趣的是,许多人竟然越看越迷茫。
去年年初,我接到了立冬的消息,立冬说:“龙哥,新的一年,你要再见到我抽烟,你就抽我。”
我愣了会儿,回他:“你记得吗?五年前,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立冬是个烟鬼,自从生活开始不如意,就开始一根接着一根地抽起了烟。他最近几年的新年愿望都是希望自己可以戒烟成功,但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其实想戒烟什么时候都可以,没必要非要等到年初给自己设立这个目标。丹尼尔·平克的《时机管理》说,你这一年,有那么多第一次,54个周一,12个每月第一天,4个每个季度第一天,以及自己的生日、家人的生日……为什么不开始呢?
“大处着眼”这四个字看似简单,却透着无数智慧,于是我把这四个字分享给立冬。
当我们远观一年的计划时,用眼睛看一个大致方向就好,没必要落到实处,更没必要具体到我要把烟戒掉这么细的事,但做的时候,一定要从小处着手:每次拿起烟,提醒自己,别抽。
人在制定目标时,盯着的目标应该是庞大的,是一个大体的方向,而不应该是一个小的细节。
比如一个人今年的目标应该是努力成为一个健康的人,倘若实在需要通过抽烟来社交,自己又避不开,至少做到就算抽一口烟,也不要被烟瘾控制。倘若你感到这会儿状态不好,想抽烟,赶紧想其他办法避免自己犯错。按照这样的方向制定的目标,我们就称为大处着眼。就算偶尔抽了一根,也离不抽烟这个大方向近了很多。
所以,一个人一年的目标应该顺势而为,应该是一个大方向,而不应该是具体的小事。如果一个人眼睛看着的整天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个人的动作往往会变形。
立冬在过去几年,经常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因为难受抽了烟,抽完烟更难受,从此变本加厉,无休无止。于是他听完我的话,做了件很可爱的事,买了一支电子烟,没事叼在嘴巴里。在年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摆脱了尼古丁的控制,后来把电子烟也丢了,直到一点点戒掉了烟。可见,大方向很重要。
为什么大方向很重要呢?
我再分享个例子。前几天,我看了一部电影,实在不方便说叫什么,因为主创团队好几个人都是我的朋友。这些年,因为一首歌而改编成的电影越来越多,这些电影有这么几个特点:要么喜欢打回忆牌,要么喜欢打情怀牌。
我一直觉得人到了三十多岁,还在不停地强调自己的情怀、不停地追忆着过去,要么说明这个人这些年过得并不好,要么这个人只是把情怀当作筹码在圈钱。
果然,我查了查,这部电影无论是票房还是口碑都不尽如人意,既不叫好,也不卖座。
其实并不是因为故事没讲好,而是因为电影里的那个时代早已经过去。我记得青春片刚刚开始流行的时候,是因为我们大多数人没有更多选择去看其他类型的电影。而现在,时代已经变了,我们有更多的选择,谁还整天去追忆那时的似水年华?水如此平淡,何必要追忆?倘若此时,一个人还总是把眼睛盯在校园爱情、盯在初恋遗憾、盯在单身相恋这些小处上,动作必然会变形。做出来的东西为了完成小处的成就,很容易丢掉大处的可能。
这些年我越来越明白,这世界每个时代里都是有一股势的,有时候即使我们不顺着势去抓热点,蹭风口,至少也不要逆着来。
这些年中国的变化很大,我们已经不像那些年一样谁拍个电影就有无数的人去看了,因为那个时候一家就一台电视,不想看也得硬着头皮去看,注意力在那物质精神匮乏的年代是有红利的。
现在不一样,世界变了,如果还是按照过去的方式去做,到头来大家只会用脚投票,然后转身离开。
许多过去的影视圈老炮在这个时代为什么总是遭遇滑铁卢,原因也是如此,因为他们着眼的,总是一些奇怪的小事。他们觉得自己曾代表时代,但其实,时代不属于某个人,时代只属于做事的人,准确来说,时代属于事情,属于让人类进步的事情,属于让世界更亮的事情。
但仔细一看,身边许多人都把最重要的眼光放在了小处,于是要么因小失大,要么产生执念。
写到这儿,我忽然想起曾经有一位导演在拍戏的时候,一定要主人公脸上有一道疤。我大概听说过为什么要有这道疤,好像是原著对这道疤有执念。于是导演为了这道疤的形状、长度、大小,浪费了大量人力和时间,最后这部戏一塌糊涂。
我也忽然想起一个男孩子跟我讲的故事:在大三那年,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在这一年追上某个姑娘。我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故意的,总之最后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大四时他丢了工作,考研也失败了,那个姑娘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倘若这个男孩子能把眼光盯在大处,比如:希望在大三这一年拥有更好的亲密关系,他是不是会变得更幸福一些?
这世界几乎所有的执念,都是因为没弄明白大处着眼。相反,他们都在小处着眼,于是,一叶障目,最后黑天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