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露兒受到了兩隻惡狼的前後夾擊,左右兩邊都是光溜溜的陡崖,無法攀爬。它是母羊,連可以嚇唬一下狼的羊角都沒有。它已陷入絕境,除非生出翅膀,否則它是無法擺脫被狼吃掉的厄運了。
“(左口右歐)——”黃母狼衝它嚎叫一聲。它明白,這是屠宰的前奏,進餐的鈴聲。
茜露兒並沒被嚇得癱成一堆稀泥。既然死亡無法避免,斷絕了生的希望,也就沒什麽可怕的了。其實,在淪戛把它擠歪撞倒的一瞬間,它母性的生命就結束了。它以為自己創造了一件傑作,結果卻是一件劣品。它的心早碎了。它默默地佇立著,神態安詳嫻靜,就像是在等待情人前來幽會。它靠著堅實的岩壁,微微屈起後肢,憂鬱的羊眼凝視著殘忍的狼眼。它把所有的力量匯聚到平滑的羊額上,準備在黃母狼向它撲咬時躥跳起來迎麵撞擊過去。它並不幻想會撞擊出什麽奇跡,衝開一條生路什麽的;它曉得,自己這樣一隻不長角的母羊,在兩隻惡狼麵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反抗隻能延長死亡的痛苦,但它不願像普通的紅崖羊那樣在狼牙下無所作為、束手就擒。它不想讓這對狼公狼婆吃起來太順利。它要給它們咬斷它喉嚨時製造點障礙,哪怕是微不足道的障礙。它想用自己最後一刻的生命來證明,自己塑造新羊的理想並不完全是烏托邦式的夢幻,世界上還是有敢於向狼牙迎戰的羊的!
最後的時刻應該是輝煌的時刻。
黃母狼鬆弛的腹部收緊了,渾圓的臀部撅成錐形,眼瞅著就要起跳撲咬。茜露兒的神經繃緊到了極限。
那隻黑公狼蹲在一側,或許是想欣賞妻子的屠殺藝術,或許是想觀看羊在生命被褫奪時的醜態。
一股尖嘯的西北風從隘口刮來,滑過茜露兒的身體,帶著一股羊膻味,彌漫開去。這將撩撥它們的食欲,茜露兒想。果然,黑公狼拚命翕動著鼻翼,“(左口右歐)嘰——”朝母狼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低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