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

·冷漠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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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麵要讀的這首詩和分別有關,我先來談一下古詩中三種分別的狀態。

第一種是“別時容易見時難”(李煜《浪淘沙令·簾外雨潺潺》)。很多時候,分別很容易,但是再見就很難了。因為人生是未知的,可能兩個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了。“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晏殊《踏莎行·碧海無波》)當時很輕易地就和意中人分手了,可是現在想再見,已經不可能了。

第二種是“相見時難別亦難”(李商隱《無題》)。知道將來會麵會很難,所以在分別的時候也格外難過。

可是最難受的是哪一種呢?是“人間別久不成悲”(薑夔《鷓鴣天·元夕有所夢》)。兩個人分開的時間久了,甚至都感受不到悲傷。整個人麻木了,傷口已經愈合了,甚至都結痂了,感受不到痛苦了。

可是他真的不悲嗎?他如果不悲的話,就不寫了。

蘇軾在那首《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裏說:“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他不是不想念,他隻是沒有每天把他的亡妻掛在嘴邊。

很多時候,最深沉的思念反而是刻意的遺忘。

因為他知道,一旦提起她,心裏會有很多無法克服的情緒,那些情緒會奔湧而來。所以有時候故意選擇遺忘,其實也不是遺忘,而是在心裏找一個最隱秘的角落,把它藏起來。

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有一些特殊的因素,一下子觸發了這個機關。

蘇軾其實不是不思量,隻是放在心裏,但是沒有一天忘記她。就像“人間別久不成悲”一樣,不是不成悲,隻是刻意地不去想。

我們要讀的詩是杜牧寫的《贈別二首·其二》: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

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

杜牧曾經在揚州做淮南節度府的掌書記。根據《太平廣記》的記載,揚州妓院比較多,杜牧行為又不大檢點,他幾乎是每天晚上都要流連在煙花巷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