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們要講的是月光。
寫詩其實很苦,快樂的時候一般不會有什麽表達的衝動,詩裏麵像“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這樣的句子是很少的,大部分都是寫哀愁、傷感。“情動於中,而形於言。”這個情,往往都是在這個世界上咽下的苦。劉勰講“蚌病成珠”。我們今天讀詩,有時候覺得美,像一顆顆珍珠。但是想想珍珠產生的過程,就知道作詩不是什麽容易的事了。
除了黃昏,詩歌裏出現比較多的時間是晚上。是因為心裏有放不下的事,有睡不著的愁,所以往往“輾轉反側”之後就“攬衣起徘徊”(《明月何皎皎》)。詩人看著天上一輪孤月,內心被澄澈的月光觸動,原有的情緒被激**開來,於是“揮毫落紙如雲煙”(杜甫《飲中八仙歌》)。
月亮經常出現在詩裏,但是附著在月光上的情,和具體的情境有關。月亮本身是無情的,但是看月的人有情,於是月亮便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李商隱寫過一首《月》:
過水穿樓觸處明,藏人帶樹遠含清。
初生欲缺虛惆悵,未必圓時即有情。
看見一彎殘月就心生惆悵,可能是因為自己所處的環境不如意。而通常想到月圓的時候就開心,也隻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李商隱說,月亮未必對人有情。金榜題名的時候,看殘月也會覺得美。落第了,或者被貶了,月圓反而讓人心裏更愁。張泌有一首《寄人》:
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
多情隻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月亮未必多情,隻是詩人把自己的心情投射到了月亮上,才覺得月亮是多情的。
因此月光在詩裏怎麽變化,純粹是依賴作者彼時彼刻的心境。
我們這裏談兩種出現頻率比較高的和月亮有關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