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

·可以隨時停止的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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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麵幾首詩裏的雪都是作為背景出現的,我們再來讀一首單純寫雪的詩,祖詠的《望終南餘雪》:

終南陰嶺秀,積雪浮雲端。

林表明霽色,城中增暮寒。

日暮天晚,詩人從長安看向終南山。終南山在長安的南麵,所以他看到的是山的北麵。山頂還有一點雪沒有融化。傍晚的日光照在樹葉上,他在長安城中已經感受到了雪的冷。

這當然是一首好詩,可是我要講的是什麽呢?是詩人的寫作行為。唐代科舉裏,很重要的一門就是要考作詩。這是一首考場佳作,但是不夠規範。為什麽不夠規範?考場的要求是要寫夠十二句,但是祖詠隻寫了四句就交卷了。主考官問他,你怎麽才寫了四句就交卷了呢?他回答兩個字:“意盡。”意思是我想說的說完了,沒什麽好寫的了。

他的這個行為讓我想起了另外一個和雪有關的故事。這個故事記載在《世說新語》裏:

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仿偟,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王子猷就是王徽之,王羲之的第五個兒子。晚上下大雪,他醒了,讓他的小童倒酒喝,一邊走一邊背《招隱》詩。他忽然想到了他的朋友戴安道,戴安道就是戴逵。他於是讓小童準備船,他要連夜趕到戴逵的家裏去拜訪他。雖然說兩地相隔不遠,但是也要坐一晚上的船才能到。等到了戴逵家門口,王子猷不進去,轉過身要回去了。別人問他為什麽,他說自己“乘興而行,興盡而返”,至於見不見戴逵,已經無關緊要了。

祖詠和王徽之的行為,本身就帶有詩意,很瀟灑,是我們普通人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