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眩愛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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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工隊工頭給我們老板打了無數次電話,說無論如何得給一部分施工費了,下一步要做基礎得進材料,一分錢不給這活還怎麽幹?開始老板隻推說甲方沒給錢,現在大家都是墊錢開工。但終於架不住工頭死纏爛打,最後動了心思,說稍安勿躁,本周努力一下試試看。回頭老板就讓我約請甲方老總,捎帶監理公司。

請人吃飯是容易事嗎?絕對不是!如果是對下家,乙方,那好辦,肯定屁顛屁顛的,不過那是居高臨下,叫招待,不叫“請”。對上家,甲方,那才真叫請。因為太敏感,你一請人家就認為是催錢,褲襠裏的黃泥,不是屎也是屎。而催錢是個很不得味、討人嫌的事。我搜腸刮肚,直把好話說盡,理由用絕,不然人家怎麽會百忙之中撥冗前來賞這個臉?我找的理由是方案裏有不合理之處,請甲方來一起探討。最後甲方答應來一位副總。監理公司答應兩個常駐工程師都來。地點就選在離三元橋不遠的“春華”飯店。

老板囑咐說,選最好的酒,點最好的菜,你辦公室主任立功的時候到了。

我心裏卻惴惴的,想著大春的話——咱老板頂沒良心了——我怎麽立這個功?相機行事吧。

老板在單間裏抽煙靜候,我則站在飯店門前立等。約好十二點整的,監理的人過了一刻鍾才到,而甲方副總整過了半小時,才自駕一輛黑色奧迪沙沙地駛到飯店門前。

停好車,下來一位戴寬邊墨鏡,頭頂禿得鋥亮,腆著將軍肚的中年人,我便問他,您是北歐風情的項目甲方嗎?來人答,沒錯,副總老邢。我說您請進吧,等您多時了!

老邢嘴裏啊啊著,並不急於進屋,而是反複看門上的牌匾,說,“春華”不好,太虛,還是秋實好,碩果累累,是不是?怎麽不叫秋實?又問,知不知道誰的手筆?我說不知道。他說,啟功啊!書協主席,一個字賣一萬!這個都不知道?我說,我孤陋寡聞,隻知道啟功是北師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