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鐵經典第4輯: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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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時候想,這可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是大家常說的蜜月。想要品嚐蜜月的甜美滋味,毫無疑問,應該去那些名字響當當的地方,在那裏才有燕爾新婚的爽心和逍遙!人坐在驛車裏,在藍絲綢窗簾下麵,緩緩行進在崎嶇陡峭的山路上,聽著車夫的歌謠在山間回響,與羊群的鈴鐺聲和瀑布的轟鳴遙相呼應。日落時分,在海灣之畔呼吸著檸檬樹的香氣。夜幕下,別墅的露台上隻有他們兩個人,十指相扣,一邊仰望繁星,一邊憧憬未來。她認為世上某些地方應該是專門出產幸福的,就像一種某塊土地特有的植物,移到任何其他地方都不會茁壯成長。她怎麽就不能在瑞士山區木屋的陽台上憑欄遠眺,不能在一間蘇格蘭的村舍裏,與身穿黑天鵝絨長燕尾服、翻袖口襯衫、頭戴尖帽、腳蹬軟靴的丈夫,關上門品味憂愁。

也許她會特別願意找來一個人,傾訴這些心事。可是這樣難以捉摸的苦惱,似雲一般變化莫測,似風一般飄忽不定,又如何跟別人說起呢?她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也沒有合適的時機與膽量。

然而若是夏爾有心的話,若是他能猜上一猜,或是看穿她的心思,哪怕隻是一次,她覺得自己的心扉就能一下子打開,滔滔不絕,仿佛豐收時熟透的果子,用手一碰,就紛紛掉落下來。可是,隨著兩個人在生活上越來越親近,內心深處卻越發漸行漸遠了。

夏爾的言談平庸乏味,就像馬路兩側的人行道一樣,人雲亦雲的世俗之見像路上的行人,披著不起眼的衣服,既不令人激動,也不逗人發笑或引人夢想。他說,當年在魯昂居住的時候,他從未動過心思去劇院看一場巴黎演員的表演。他不會遊泳,不會舞劍,也不會使槍,有一天愛瑪在小說裏碰到了一個騎馬的術語,過來問他,他也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