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作人間語

【你有那麽好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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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頭七那日深夜,一個少女鑽進我被窩,烘暖了我。那晚,我忘了自己剛剛永遠失去了母親。

喘息平順下來的時候,我聽到隔壁房間裏床榻的聲響。

“你是天上的仙子嗎?抑或鬼狐?”我親吻著她的耳垂。

月光如沙,撒在那張嬌俏的臉上,雙眸流轉如星。“仙子?你有那麽好的命嗎?鬼狐?若真是鬼狐?你當真不怕嗎?”

便是鬼狐,我的命也好得不得了了。此時我還在品咂著方才難以言說的歡愉。“不問了,我隻知你即便是毒藥,也已飲下,哪怕我登時死了,也沒什麽可抱憾的了。”

“連老父親也不顧了嗎?”她小巧的下巴翹了兩翹,指的是父親房間的方向。蓮藕般的胳膊爽出被子,捧著我的臉,額頭微蹙,嗔怒著質問,雙瞳中卻有笑意漾出。

是啊,父親也不顧了,此時已睡在濕寒地下的母親,也忘了。我將隻記得今晚自窗欞透過的那束疏斜的月光。

“再來吧,我們。”我吻她的肩窩,她癢了,縮進棉被裏,捂住笑,好讓它們不會像多嘴的小鳥那樣飛出去。

2

這一日終究還是要來的。三個月後的某天,父親闖了進來。

“孽障!孽障!”

父親的行動從未如此迅疾,以拐杖為軸,背轉身子。仿佛她來不及以棉被遮住的一瓣香肩發出的光是飛向他的利刃。是啊,少女**的臂膀,薄紗般灑在肌膚上的月光,世間又有哪個男人能抵得住。我是不行了,我根本就沒動過去抗拒的念頭,我從來不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啊父親。你避過那讓人萬劫不複亦不怨不悔的利刃了嗎?父親,我的父親,一位飽學宿儒,微微佝僂的脊背在顫抖,像是條受到驚嚇的老狗,該是憤怒吧,還是……

“我兒!讀書人,行此苟且之事,不嫌丟人嗎?”

“誰家女子,恁地不知羞恥,倘若事發,玷汙的未必隻是我馮氏一門的清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