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間惹塵埃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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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時已半。紅綠已漸次蕭疏,觸目所及的景致裏是清淡,清淡當中又有傷感。這傷感非是因這時令漸闌珊的物象,而是因著內心對舊人的繾綣思懷所致。闌幹倚遍亦無用。她依舊遏製不住內心的湧動。關於過往的歡悅,關於今朝的落寂,關於這女子無以托寄的愛情理想。她不是不憂愁,也因此會感傷。她獨自憑欄,視線裏是了無生色的空**。枯萎的花朵。蕭疏的翠綠。冷漠的記憶裏丟了魂魄的臉,成了暖煦的風日裏與己無關的破碎意象。形單影隻的頂上掠過成雙成對的鶯鶯燕燕。她不如這飛禽,她比它們寂寞。花謝了去,草亦枯萎,滿院落花簾不卷,斷腸人在天涯。她在獨自舔舐時光深處撕裂的傷口。

慢慢地,慢慢地,時間總要過去。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宿妝殘。作這首《謁金門》時,朱淑真已經嫁作他人婦。朱淑真用白描的手法將深閨女人心裏的柔軟、脆弱與寂寥寫得含蓄又深邃。它是煽情的,也是動人的。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朱淑真與深愛的初戀情人被拆散,嫁與了這一名與自己誌趣迥異的俗吏。更不幸的是,那一個男人品性粗鄙低劣,染狎妓惡習。婚後,朱淑真時常獨守空閨。到最後,男人竟然攜妾遠赴千裏任新職,留下她一人伶仃孤棲。她所嫁與的這一個男人不過是她八字之外一株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對她絲毫不懂得憐與愛。

他也許曾垂涎過她的芳美鮮嫩,但是得到了之後,便棄之如敝屣。這個男人不是特例,但亦隻能代表那麽少數的一群人。隻是這樣一群人確是真真正正地存在著。姿態光鮮,道貌岸然。絡繹不絕地出現在那些婉善的女子的生命裏,毫無顧忌,毫無誠意。但這一些人,不過是造物主的敗筆,並不值得太多的注意。她初嫁時,也是有欣喜的。那欣喜縱然看過去很可疑,很刻意,但至少她並不是不知道圓融的。她已無計可施,所以試圖與他有圓融的生涯,但依然不得。她寫了數十首春景愉悅的詩。一部分是少女時所作,詞意淺白。一部分便是初嫁人婦時所作,意蘊新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