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裏的遠行客

人生的簡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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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 炫/

那一年,我18 歲。隻因一件極小的事一時頭腦發熱,我決定走出家門去闖闖。

說起來我也沒有錯,無非是愛讀一些汪國真的詩,也愛信手塗鴉幾句,而這一切竟被父親視為大逆不道。父親是一個暴躁粗魯而又傳統的農民。在父親幾次聲色俱厲的訓斥下,我終於怒不可遏地反抗起來,結果我毫不猶豫地離家出走了。

我選擇了去北京。在我看來,北京的空氣中都飄著誘人的文化氣息。不料想,事與願違,抵京後我才知道,我的這種選擇是多麽的不明智,我首先麵對的是生存問題。

為了能生存下去,更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我先在蘋果園地鐵站附近找到一份工作,在建築工地上當小工。我每天頭頂烈日,汗如雨下地重複著搬磚、鏟沙、和灰的單調工作,為了那個在父親眼中一文不值的文學夢,我忍辱偷生。每天傍晚收工之後,我都蜷縮在悶熱的民工房裏,啃著饅頭咀嚼著有血有肉的文字。有幾個四川仔時不時地戲弄我,也沒有改變我對文學的虔誠與癡迷。

也許是我一如既往持之以恒的精神感染了別人,有一天,平時也拿我找樂子的工頭告訴我,一家小報社招聘印刷工人。當印刷工人待遇雖然不高,但總比窩在工地上強,況且,與那些飄著墨香的文字朝夕相處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於是我沒有多想,第二天就請了假,激動不已地準備去應聘。我特意洗了個頭,換上那件平時舍不得穿的格子上衣。

沒想到等我幾經周折走進那家報社的大門時,我頓時感到無地自容、心灰意冷了。我麵前的應聘者都穿著清一色的白襯衣,打著瀟灑的領帶;唯獨我像一隻醜小鴨,寒酸至極。

我正打算逃之夭夭,一位主考官把我們召集起來,準備麵試。我就這樣趕鴨子上架,心如鹿撞地進了一個副主編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