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裏

大師的另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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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清銘/

近來教讀梁實秋先生的《記梁任公的一次演講》,看到梁啟超的另一麵。他講演到緊張處,便成為表演。有時竟痛哭流涕而不能自已,有時又於涕泗交流之中張口大笑了。

大師有真學問、熱心腸和真性情,仿佛秋天瘦骨嶙峋的樹,蕭瑟的秋風一吹,就搖落出一道特殊的景致。我是普通的寫作者,談笑沒有鴻儒,有一麵之緣的大師屈指可數。不過,他們的另一麵也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也學梁實秋先生“筆而記之”。

念大學時聽過幾位大師的講座,印象比較深的是中華美學學會會長、著名美學家王朝聞。大學者蒞臨我們普通的師院,我們的感覺是蓬蓽生輝,中文係的同學奔走相告。開講座的那天晚上,梯形教室的走廊上都站滿了人,大師戴寬邊的黑眼鏡,眼鏡之上,頭發的黑色大概都變成墨水被先生蘸去撰寫等身的著作了,留下半頭的白發讓無限景仰的我們當作智慧的結晶。我們正襟危坐,麵前攤開了潔白的筆記。熱烈的掌聲響過,大師開始講授了。不到三分鍾,走廊上的同學悄悄地走光了,教室裏後排的同學也開始踅出去了。大師是四川人,那川味的普通話不如麻辣燙容易被我們接受,聽他講話似乎能感覺到他的舌頭與上下顎在相互折磨。我們也在聽與不聽之間猶豫著,後來心還是管不住自己的腿。我坐了十幾分鍾,隻聽清一句話,還是當時的係主任林繼中博士重複了一遍。那句話就是“剃頭擔子——一頭熱”,我在自嘲一下後,悄悄地踅出教室。

大學三年級時,魯迅文學院借我們師院的教室開辦“文學函授班”,我們有幸見到幾位隻在圖書館裏看到名字的大師,汪曾祺、林斤瀾和何鎮邦。在《胡同裏的汪曾祺老人》中我已經寫過對汪老的印象,最深的是他講課時的“神來之筆”。大概當時他患有輕微的感冒,鼻孔下汪著兩點晶亮的涕水,他抬起身,很隨意地用袖管一蹭,然後繼續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