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裏

先搬山,後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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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月滿天/

大約二十年前,我在一所鄉下中學教書。

有兩個學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個男生,黑瘦的瓦刀臉,小平頭,不愛說話,看起來笨笨的。別的男孩子都像一團風,被生命力鼓**得一會兒呼嘯到這兒,一會兒呼嘯到那兒。就他,走在路上,螞蟻都不會碾碎一隻。不是說慢,而是說走路都能細致出花兒來。一根柳樹枝兒擋在他的眼前,換別人早一把掀得遠遠的;他不,輕輕拈起來,放到身後,一片柳葉、一莖柳毛都不會傷到。我初見這副景象,都看呆了,當即決定把副班長的位置交給他坐。一個班的副班長,往大了說,其實就是一個國家總理的角色,事無巨細,都要求兩個字:妥帖。這孩子別的本事我不敢說,這點絕對錯不了。

事實證明,他也確實幹得有聲有色,因為他永遠都是把工作戰戰兢兢地捧在手心裏,就像捧著枚脆薄的鳥蛋似的,生怕用勁兒大了,磕了;用勁兒錯了,摔了。

一個女生,圓圓的一張白麵,細長的丹鳳眼,很是漂亮。人緣也好,好像一塊溫暖的雞蛋餅,誰見了都覺得是好的,香的,可口的。所以她總是很忙碌,今天和這幾個人一起做作業,明天和那幾個人一起跳皮筋,甚至還有為她“爭風吃醋”的。

她平時沒見得多用功,課業居然也不錯,這就是天資的原因了。就有一點,幹什麽事都吊兒郎當的,總能找到一百條借口往後拖。

有一次,我給兩個人同時布置了任務:每個人給我交兩篇作文,一篇寫人的,一篇寫景的,我要拿去代表學校參加省級學生作文競賽。結果男生的作文很準時地交上來,用那種白報本,在頁麵上按五分之三和五分之二的分界畫了一道豎線,左邊是他的作文,右邊是空白,隨時備我批注。很幹淨,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