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裏

枯草隱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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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月滿天/

去了一趟五台山。

想象中的目的地一片荒涼,陣陣梵唱,草木潤澤,神仙居所,到了才知不僅人可以為盛名所累,變得不人不鬼,饒是佛國仙山,照樣也被螻蟻眾生如我輩者攪擾得麵目全非。

一路走來,不斷有和尚模樣的人從不知道什麽門裏麵衝出來招手叫:“先生,先生,我不叫別人,單叫你,一看你今年就行鴻運,請來這裏抽個簽,卜個卦……”我們且逃且笑,我學後麵那人窮追不舍的音調:“先生,先生,我不叫別人,單叫你……”先生怪嘴怪舌地接話:“因為我看你像個冤大頭……”說完,我倆大笑。

笑畢歎息,人人都來慕名山而訪高人,殊不知高人早已遠遁,剩一群俗僧敷衍一夥俗人。

而且所到之處,越見泥塑金裝,佛菩薩莊嚴寶相,大殿裏香煙繚繞,木魚聲聲,越覺印度佛不及中國禪親切。禪自從達摩一葦渡江傳入中國,曆代高僧大德,無不明心見性,心心相印,覺悟處饑餐困眠,解脫時即心即佛,更有淩厲者孤峰頂上盤結草庵,嗬佛罵祖,哪個肯日日焚香,禮拜如儀。

天然在馬祖道一處住了幾年,在嚴寒的冬季下山而去,投宿一處寺院,寺院知客僧(也是個衣履取人的俗僧)見他衣衫破舊,十分不耐,推他出去,他就幹脆夜宿大殿裏,半夜被徹骨寒冷凍醒,跳上佛台,把一尊木佛三兩下摜碎,響動驚醒守殿和尚。和尚嚇得發呆:怎麽把佛摜碎了?”

“你瘋了,天然滿不在乎:“我看他身上有沒有舍利。”“胡說!瘋話!木佛身上怎麽會有舍利!”“那摜碎它又怎麽了?”天然一邊說一邊把這一堆碎木燒著,守殿僧耐不住寒冷,也向跟前湊,沒想到火苗忽然倒卷而起,呼一下子燒掉了僧人的眉毛胡須。守殿和尚大驚:“怪事怪事,為什麽我一走近就被它燒了一下子,你卻沒事?”天然嗬嗬地笑:“因為你把它當佛,佛就來懲罰你。我隻把它當木頭,所以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