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時光教我的事

清高不是天外飛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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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月滿天/

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向我抱怨周遭的人群。他聽莫紮特,大家聽周傑倫;他讀莎士比亞,大家讀郭敬明,“我不嫌他們淺薄就算了,為什麽他們要嫌我清高?”

我很同情他。這種特立獨行的做法就像冰塊浸在冷水裏,邊緣鋒銳,既然不肯在現實社會中模糊和鈍化,其結果就是刺痛別人,肯定會招致瘋狂的圍剿。所以我的建議是:為了易於生存,要學會和光同塵。

話剛出口,我發現自己也錯了,居然把“清高”和“凡塵”對立起來。

每個人都是在人世獨自漂流的孩子,身世樣貌無法選擇,能被允許的選擇都隻能在夾縫裏悄悄進行,包括你成為什麽樣的人,擁有怎樣的幸福。現實強悍,逼人就範,大部分人活到後來,好像心裏的話,一生都沒有一刻能夠說出來,而漫漫餘生中有關生活的雞毛蒜皮,說與不說已經無關緊要了。內心孤獨無依,卻要憑著自我犧牲般的意誌來自毀,變得和大家一樣,成為麵目模糊的一群。也唯其如此,才顯出“選擇”的不屈與珍貴。

於是有的人對人生信條清堅高貴、一味堅持,可惜現實不容許,隻落得被逼絕地,滿腔血淚;大部分人牆頭草隨風擺,遇泥同泥,遇滓變滓,穿著紅舞鞋周旋在舞台,在世路的春風中如奶油般化去;但是也有一種人,凡塵是前庭,清高是後院,人前享受人前的樂趣,人後享受人後的日子。我認識一位老先生,胖胖的身材,紅紅的鼻頭,安分豁達,隨分從時,憑平生所學在我們這個小城裏免費辦起國學班,開班授課,一文不取。但是有一次,本省廣播電台想請他做節目,他卻毫不猶豫地拒絕:“我講課隻是為能傳承文脈,不是為給自己臉上貼金。所以,恕我不能從命也。”後麵這句是用京劇念白說出來的,逗人樂的同時,聽出真正的清高來。人前通透,人後堅執,這樣的人才是和光同塵的清貴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