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盡情禪空色相:蘇曼殊傳

自序 蘇曼殊:一個現代性的憂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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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之後,麵對熙熙攘攘的人群,你是否會回想起,第一次走進蘇曼殊的內心時所打的那個遙遠的寒噤。

那一天,“雨月,整個城市使它感到氣惱/它從甕中把大量陰暗的寒冷/灑向附近墓地的蒼白的亡魂/把一片死氣罩住多霧的市郊。”(波德萊爾《憂鬱》)整個城市籠罩在雨、霧、陰暗、寒冷之中,憂鬱隨之產生。

時間就像是在轉圈圈,我們都會回到剛開始的時候。有一種憂鬱,周而複始。就像是波德萊爾痛苦地麵對著“巴黎的憂鬱”,在那個“世紀病”泛濫的年代,有一個孤獨的過客在體味著現代性的“上海的憂鬱”(蘇曼殊曾多次輾轉於上海)。流布於西方和東方的這種孤獨感,來源於他們對社會人生的現狀與未來的擔憂。而蘇曼殊的特別之處在於:在中西文化碰撞、新舊製度交替、傳統與革新的臨界點上,道與言不再是主題,隻有“那消逝,以及消逝本身作為現代性的憂鬱(melancholia)成為主題”,“僅僅是讓消逝

保持為消逝”(夏可君1語),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一個憂鬱的蘇曼殊。

鬱達夫曾指出:“蘇曼殊的名氏,在中國的文學史上,早已是不朽的了……他的譯詩,比他自作的詩好,他的詩比他的畫好,他的畫比他的小說好,而他的浪漫氣質,由這一種浪漫氣質而來的行動風度,比他的一切都要好。”(《雜評曼殊的作品》)從某種意義上講,蘇曼殊這種複雜的浪漫氣質和行動風度,浸潤出了他奇特的生活風範和強烈的個性表現,在同時代創造了一種絕對的現代性的憂鬱和孤獨。

他“厲高節”、“抗浮雲”的處世態度,不僅影響了身邊的朋友,也感染了當時很多知識分子的風度、道德和思維方式。他去世後,許多青年人赴其墓地憑吊、讀他的作品、搜集他的詩畫,更有甚者,一些女學生在蚊帳內懸掛他的照片,自詡為他作品中的女主角,為他灑淚。“五四”後的很多青年人盲目地崇拜他,認為他做的東西,什麽都是好的,甚至為此不惜與當時的名家如胡適等反目(因胡適在《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中未提到蘇曼殊)。在蘇曼殊在世及離世後的一二十年中,求他詩畫的人絡繹不絕,“遺文剩墨,尤其為書賈居奇”,他的各種集子一版再版,銷量幾乎打破了一切普通書籍的銷售紀錄,一時為出版界的空前盛況2。而相對於他的作品,他數不清的軼事、豐富的人生經曆和奇特人格更加引人注目,他被人們尊為詩僧、畫僧、革命僧、情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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