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走以之後,牛司令地都兒沒換,就地在茶館給監獄長張偶得打了一通電話,讓他到“趣園茶館”來一趟,敘敘舊,聊聊天,張偶得也就屁顛屁顛地來了。
張偶得人長得很瘦,瓦刀臉,一字眉。眉毛濃得好像有人沾滿墨汁,濃濃地給他畫上去似的,黑得流油。張偶得人比較貪財,小時候家裏窮,大概是窮怕了,一旦有撈油水的機會,他伸長手臂絕不客氣。
牛震天開門見山地說:
“偶得,我朋友那兒有個清代的花瓶,說是成色不錯,哪天我帶你去看看,有眼緣的話咱就把它拿下,算我送你的。”
“怎麽著,老哥?你這是有事要找我辦?有事就盡管開口,隻要是兄弟我能辦的,你就交給我,一句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是有事。”
“什麽事?”
“小姨子交辦的事。”
“小姨子?你都結婚啦?兄弟我咋不知道呢?新娘子是誰?”
“上海第一美人——唐家花園大女兒唐如雪。”
“我的天呢!你小子豔福不淺啊!聽了這個消息我都要瘋了,命運太不公平了,咱倆是軍校同學,你年經輕輕就做了淞滬警備司令,還娶了上海第一美人,你是伸手要天上的月亮,老天爺就送你月亮,你要海水倒流,海水就倒流。你在上海稱霸一方,黑白兩道通吃,神氣活現,作威作福。李白有一句詩‘人生得意須盡歡’說的就是你,誰有你歡騰?誰有你得意?”
二人聊天聊得歡,舊也敘了,事也聊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他倆在軍校時都學過“隱蔽術”,都是拔尖學員,此刻在大上海,又都當了官,“隱蔽術”用不上,技癢難忍,時不時也皮一下。
這時,有送茶的夥計輕輕敲門,張偶得說了句“進來!”
張偶得和牛震天交換了一個眼色,各自亮出絕活兒,一個鷂子翻身,大力走天,沿牆而上,以閃電速度“旋”到了房梁上。小夥計推門而入,隻見得屋中茶杯茶碗都在,隻是不見半個人影,這真是見了鬼了。他放下手中的白瓷茶壺,像放下一個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