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唐家花园吗?我找路有天。”她捂着电话小声说。
金热娜趁吃饭的间隙说自己要去趟卫生间,趁机从包间里溜出来,到餐厅的柜台给唐家花园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唐家总管路姨接的。
路姨自从跟儿子相认,她就不再沉默,决定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唐家三个姑娘,继承权本应落到路有天这个男孩身上。但夫人心比天高,到现在不肯承认路有天是唐家的孩子,只说他是“苏州表弟”。全家的气氛变得紧张兮兮,为争家产每个人肚里都有一本小九九。
夫人随时盯着路总管,一举一动都记录在案。
这晚10点,唐家的电话突然响了,滴铃铃、滴铃铃,铃声刺破耳膜,震动整个小楼。夫人躲在暗处,看谁去接电话。果然,一双暗蓝缎子鞋出现在光影里,一节一节慢慢踏下楼梯。夫人一眼看出,那是路春秀。于是,她躲在帐幔后面,小心观察路春秀的一举一动,偷听她讲电话。
对方好像十万火急的样子。路春秀一开始先是说“路有天?他不在。”迟疑一下,又说“稍等。”路春秀在台子上拿了一下小纸,在上面唰唰写着什么。然后她把小纸折叠好,挂上电话急匆匆就去了路有天的房间。
“这里面肯定有鬼!”
夫人咬牙切齿,自言自语。然后,夫人做出了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连夜跟踪路有天,看他大半夜到究竟去了哪里。
路有天穿黑衣黑裤出门,腿上绑有绑腿。
他在唐家花园门口招了一辆黄包车,一路向西急急赶。路有天不知道,后面有辆车紧随其后,唐夫人朱丽安也是黑衣黑裤,黑色面纱遮面,一派神秘。
前面的黄包车停了下来,夫人也让车夫就近停车。
她看清楚路有天走进一个院门,门口站岗的是日本兵。
唐夫人作为大家夫人,政治上是相当敏感的,“唐家总管私通日本人”这一想法一旦冒出来,她的想像力就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她想到,这个路有天到底是什么人,老爷唐鹿鸣为什么要认这个孩子,并且把他带回唐家?一定跟家产有关。“唐家花园”是我娘家的陪嫁的房子,我要保住这幢房子,一定不能让它落入旁人之手。
她看见路有天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却是两个人,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大门南侧的石墙上翻墙出来。他带的那女子好像已经喝醉,身子软塌塌的,先是用一根白绳吊在墙头,慢慢放下来,然后路有天飞身翻墙而过,躬身背起地上的女子夺路而逃。
“能从鬼子眼皮子底下救人,好身手啊!”
夫人在暗中目睹这一切,对这个新来的“表弟”刮目相看。同时又隐隐感觉到,此人绝非一般人,要是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翻墙进院,飞檐走壁,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为何而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
沿着这个思路,夫人开始着手调查。她有相熟的私人侦探,想调查什么人什么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偏执的个性决定了她的命运,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