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對於國家或許不太重要,至少沒有到離開他國家就無法運轉的程度。但是一個人,不論職務大小,收入多寡,一般說來對於他的家庭實在是太重要了。一個家庭,乃至一個家族,因一人而興,也往往因一人而衰。梁承光以京官外放,已經具備一定的人事網絡,且具有不錯的能力,應該會有不錯的前程,可惜卒於任所,梁家由此走向衰落。
梁承光去世時,梁濟隻有九歲,而梁濟的祖父梁寶書則年將七十,梁家的生活之艱難可想而知。梁家在永寧簡單地處理了梁承光的後事,遂由兩位太太花錢攜靈柩北上,厝柩於北京良鄉城外關帝廟。然後隱姓埋名,入京避債,借寓親戚陸仁愷家。
陸仁愷字澹吾,廣西臨桂人,1852年進士,時任兵部侍郎。陸仁愷為梁寶書的長女婿,亦即梁承光的姐夫、梁濟的姑夫。當梁家遇到這樣的不幸時,陸仁愷夫婦別無選擇地伸出援助之手。
隻是陸仁愷此時雖為兵部侍郎,在大清王朝官僚係統中也算是不小的官,但家中徒添數人,困難可以想見。
梁家數口借住陸宅西廂三間下房,擁擠瑟縮。梁濟的兩位母親除了每天侍候老人梁寶書兩頓飯外,盡量不花一文錢。
艱難的生活並沒有使梁濟的兩位母親失去信心,恰恰相反,他們抓緊對梁濟的教育,將所有的人生期待都放在這個孩子身上。嫡母劉氏直接負責梁濟的教育,非常嚴厲,希望梁濟能夠像他的父祖輩一樣在科舉道路上走下去,建功立業,光宗耀祖,重振梁家。劉氏還時常告誡梁濟做事不避迂拘,要有同情心和感恩意識,思喚起世道人心,去澆薄而就誠篤,甚至不惜以性命貢獻於社會。這一點對梁濟人生觀形成影響最大,他後來的所有選擇都與嫡母劉氏的教誨息息相關。
1869年,梁濟一家移居西城高碑胡同。從此開始,十歲的梁濟白天在願學堂跟隨表兄陸嘉會學習,晚則歸家在劉氏親督下溫課。劉氏每天都將梁濟的作業檢查一遍,督促一番,孤燈下母子相對,責罰甚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