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香徑靡蕪滿,蘇台鹿糜遊。清歌妙舞木蘭舟,寂寞有寒流。
紅粉今何在?朱顏不可留。空存明月照芳洲,聚散水中鷗。
調寄“巫山一段雲”
電光石火,人世頗短,而最是朱顏綠發更短。人生七十中間,顏紅鬢綠,能得幾時?就是齊東昏侯的步步金蓮,陳後主的後庭玉樹,也隻些時。那權奸聲勢,氣滿貫盈,隨你赫赫英雄,一朝命盡,頃刻間竟為烏有,豈不與紅粉朱顏,如同一轍?
卻說煬帝自登寶位,退朝之後,即往宣華宮,恣意**,任情取樂,足足半月有餘。當初蕭後在東宮,原朝夕不離,極相恩愛;今立皇後,並不一幸。蕭後初起疑他新喪在身,別宮獨處。後來打聽,他夜夜在宣華宮裏****,不覺大怒道:“才做皇帝,便如此**,將來作何底止?”這日恰適煬帝退朝進宮,蕭後便扯住嚷道:“好個皇帝,才做得幾日,便背棄正妻,**父妃;若再做幾年,天下婦人,都被你狂**盡了!”煬帝道:“偶然適興,禦妻何須動怒?”蕭後道:“偶然不偶然,我也不管你,隻趁早將他罰入冷宮,不容見麵,妾就罷了。若還戀戀不舍,妾傳一道懿旨,將這醜形,曉與百官,叫你做人不成。”煬帝著忙道:“禦妻這般性急,容朕慢慢區處。”蕭後道:“有甚區處?或舍他不得,妾便叫宮人去淩辱他一場,看他羞也不羞。”煬帝原畏蕭後,今見他說話動氣,心下愈加著忙,隻得起身說道:“禦妻少說,待朕去與他說明,叫他尋個自便,朕就回宮,與禦妻陪罪。”蕭後道:“講不講也由陛下,來不來也由陛下,妾自有處。”
其時這些言語,早有宮人報知宣華夫人。夫人聽知,不勝悲泣。忽見宮奴報道駕到,宣華隻得含著淚,低頭迎接。煬帝走近身前來一看宣華夫人,但見他杏臉低垂,淚痕猶濕,說道:“剛才朕與皇後爭吵,想夫人預知,但朕自有主意。設言皇後有甚意思,朕斷不忍為。”宣華道:“妾葑菲陋質,昔待罪於先君,今又玷汙龍體,自知死有餘辜。今求陛下依皇後懿旨,將妾罰入冷宮,自首長門,方為萬全。”煬帝歎息道:“情之所鍾,生死不易。朕與夫人,雖歡娛未久,恩情如同海深。即使朕與夫人為庶人夫婦,亦所甘心,安忍輕拋割愛?難道夫人心腸倒硬,反忍把朕拋棄?”宣華捧住了煬帝,悲泣道:“妾非心硬,若隻管貪戀,不但壞了陛下聲名,抑思先帝尉遲之女,恐蹈前轍,倘明日皇後一怒,妾死無地矣,陛下何不為妾早計,欲貽後悔耶!”說到這個地位,煬帝悵歎道:“聽夫人之言,似恨我之情太薄,而諒我之情太深也。”便吩咐一個掌朝太臨,把外邊仙都宮院打掃清淨,遷宣華夫人出去,各項支用,俱著司監照舊支給。二人正在綢繆之際,一旦分離,講了又講,說了又說,煬帝十分不忍放手,還是宣華再三苦辭,煬帝方才許行,出宮而去。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