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傷心未已,歡情猶繼。天公早顯些微異,(禾農)桃豔李鬥當時,一杯澆釋胸中忌。 北海層巒,五湖新柳。天涯遙望真無際,夢回一枕黑甜餘,碧欄又聽輕輕語。
調寄“踏莎行”
人於聲色貨利上,能有幾個打得穿識得透的?況貴為天子,富有四海,憑他窮奢極欲,逞誌荒**,那個敢來攔阻他?任你天心顯示,草木預兆,也隻做不見不聞,畢竟要弄到敗壞決裂而後止。卻說煬帝雖將許庭輔賜死,隻是思念侯夫人。眾夫人百般勸慰,煬帝終是難忘。蕭後道:“死者不可複生,思之何益?如宣華死後,複得列位夫人,今後宮或者更有美色,亦未可知。”煬帝道:“禦妻之言有理。”遂傳旨各宮:不論才人。美人、嬪妃、彩女,或有色有才,能歌善舞,稍有一技可見者,許報名到顯仁宮自獻。
此旨一出,不一日就有能詩善畫,吹彈歌舞,投壺蹴囗的,都紛紛來獻技。煬帝大喜即刻排宴顯仁宮大殿上,召蕭後與十六院夫人同來,麵試眾人。這日煬帝與蕭後坐在上麵,眾夫人列坐兩旁,一霎時做詩的,描畫的,吹的吹,唱的唱,弄得筆墨縱橫,珠璣錯落,宮商選奏,鸞鳳齊嗚。煬帝看見一個個技藝超群,容貌出眾,滿心歡喜道:“這番遴選,應無遺珠,但傷侯夫人才色不能再得耳!”隨各賜酒三杯,錄了名字,或封美人,或賜才人,共百餘名,都一一派入西苑。各苑分派將完,尚有一個美人,也不作詩,又不寫字,不歌不舞,立在半邊。煬帝將他仔細一看,隻見那女子:
貌風流而品異,神清俊而骨奇。
不屑人間脂粉,翩翩別有豐姿。
煬帝忙問道:“你叫甚名字?別人獻詩獻畫,爭嬌競寵,你卻為何不言不語,立在半邊?”那美人不慌不忙,走近前來答道:“妾姓袁,江西貴溪人,小字叫做紫煙。自入宮來,從未一睹天顏,今蒙采選,故敢冒死上請。”煬帝道:“你既來見朕,定有一技之長,何不當筵獻上?”紫煙道:“妾雖有微能,卻非豔舞嬌歌,可以娛人耳目。”煬帝道:“既非歌舞,又是何能?”袁紫煙道:“妾自幼好覽玄像,故一切女工盡皆棄去。今別無他長,隻能觀星望氣,識五行之消息,察國家之運數。”煬帝大驚道:“此聖人之學也,你一個朱顏女子,如何得能參透?”袁紫煙道:“妾為兒時,曾遇一老尼,說妾生得眼有奇光,可以觀天,遂教妾璿璣玉衡,五緯七政之學。又誡妾道:熟習此,後日當為王者師。妾因朝夕仰窺,故得略知一二。”煬帝道:“朕自幼無書不讀,隻恨天文一書,不曾窮究。那些台官,往往讀奏災祥禍福,朕也不甚理他。今日你既能識,朕即於宮中起一高台,就封你為貴人,兼女司天監,專管內司天台事。朕亦得時時仰觀天像,豈不快哉!”袁紫煙慌忙謝恩,煬帝即賜他列坐在眾夫人下首。蕭後賀道:“今日之選,不獨得了許多佳麗,又得袁貴人善觀玄像,協助化理,皆陛下洪福所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