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顛危每見天心巧,一朝事露紛紜。此生安肯負知心,奸雄施計毒,淚灑落青萍。寨內群英歡聚盛,孤忠空抱堅貞。漁陽一戰氣難伸,存亡多浩歎,恩犯別人情。
右調“臨江仙”
從一而終,有死無二,這是忠臣節概,英雄意氣。隻為有了妒賢嫉能、徇私忘國的人,隻要快自己的心,便不顧國家的事,直弄到範睢逃秦,伐魏報仇;子胥奔吳,覆楚雪怨。論他當日立心,豈要如此?無奈逼得他到無容身之地,也隻得做出算計來了。如今再說單全,奉了秦老夫人的書信,離了豆子坑山寨,連夜兼程,趕到軍前。那日秦叔寶正在營中,念須陀活命之恩,如何可以報效,隻見門役報道:“家中差人要見。”叔寶隻道母親身子有甚不好,心中老大吃驚,便道:“引他進來。”不一時外邊走進一個人來,叔寶仔細一看,卻是單雄信家的主管單全,心中疑想道:“是必單二哥差他來問候我。”便假意說道:“好,你來了麽;我正在這裏想。隨我到裏邊。”叔寶領單全到書房中來,單全忙要行禮下去,叔寶一把拖住道:“你不比別人,我見你如見你家員外一般。”叫手下取個椅兒到下麵來,叫他坐。單全道:“到是立談幾句,就要去的。”叔寶道:“可是員外有書來候我?”單全道:“不是。”叔寶見他這個光景,有些不安,便對左右道:“你們快些去收拾飯出來。”
單全見眾人去了,在胸前油紙內,取出秦母書信,遞上叔寶。叔寶見封函上“母字付與瓊兒手拆”,雙眉已鎖,及開看時,不覺呆了半晌。單全道:“太夫人因想室中眷屬且被擒拿,秦爺畢竟不免,不意秦爺到已保全。但今目下齊郡,是必申文上去,說羅士信途中脫陷,打退官兵,把家眷已投李密、王伯當,則逆黨事情,越覺真了,便是張通守,百口也難為秦爺分辨。”叔寶聽了,正在憂煩之時,隻見有人進來稟道:“家中走差的呂明在處。”叔寶道:“快著他進來。”不一時呂明進來,見了叔寶,跪在地下,隻是哭泣。叔寶道:“我曉得了,你起來慢慢說與我聽。”呂明站起來說道:“始初周郡丞,如何要把老爺家屬起解,羅爺如何不肯。後來周郡丞如何設計,捉了羅爺,黃昏時如何來拿取家屬。那夜小的就要來報知老爺,因城上各門,僅不容放出,著官兵送出差官與羅爺老太太夫人並小爺。直至明午後,忽防送官兵差官轉來,說羅爺跳出囚車,把石塊打死了七八個官兵,逃命轉來,城門上盤潔緊急。不意明日夜間,周郡丞被人殺死在衙門,一個書辦又殺死在土地廟裏,城門上反得寬縱,因此小的方得來見老爺。隻怕今晚必有申文來報與張老爺。”叔寶道:“這叫我怎處?我本待留此身報國,以報知己,不料變出事來。但我此心,惟天可表。”單全道:“爺說甚此心可表?爺若既有仇家在朝,便一百個張通守,也替爺解不開;況又黑夜殺官殺吏,焉知非羅爺所為的?倘再遲延,事有著實,連張通守也要出脫自己,爺這性命料不能保了,說甚感恩知己,趁事尚未發覺,莫若悄地把爺管的一軍與山寨合了,憑著爺一身武藝,又有眾位相扶,大則成王,小則成霸,不可徒街小恩,坐待殺戮。”叔寶聽了,歎口氣道。“我不幸當事之變,舉家背叛,怎又將他一支軍馬,也去作賊?我隻寫一封書,辭了張通守,今夜與你悄悄逃去,且圖個母子團圓罷。”一邊留單全飲酒,自己就在一邊寫書與張通守。書上寫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