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編聊齋故事(珍藏版)

賈奉雉

字體:16+-

賈奉雉,平涼人。才名冠世,而試輒不售。一日途中遇一秀才,自言姓郎,風格飄灑,談言微中。因邀俱歸,出課藝就正。郎讀之,不甚稱許,曰:“足下文,小試取第一則有餘,大場取榜尾亦不足。”賈曰:“奈何?”郎曰:“天下事,仰而跂之則難,俯而就之甚易,此何須鄙人言哉!”遂指一二人、一二篇以為標準,大率賈所鄙棄而不屑道者。賈笑曰:“學者立言,貴乎不朽,即味列八珍,當使天下不以為泰耳。如此獵取功名,雖登台閣,猶為賤也。”郎曰:“不然。文章雖美,賤則弗傳。君將抱卷以終也則已;不然,簾內諸官,皆以此等物事進身,恐不能因閱君文,另換一副眼睛肺腸也。”賈終默然。郎起笑曰:“少年盛氣哉!”遂別去。

是秋入闈複落,邑邑不得誌,頗思郎言,遂取前所指示者強讀之。未至終篇,昏昏欲睡,心惶惑無以自主。又三年,場期將近,郎忽至,相見甚歡。出擬題七使賈作文。越日,索文而閱,不以為可,又令複作;作已,又訾之。賈戲於落卷中,集其葛茸泛濫,不可告人之句,連綴成文,示之。郎喜曰:“得之矣!”因使熟記,堅囑勿忘。賈笑曰:“實相告”

此言不由中,轉瞬即去,便受夏楚,不能複憶之也。郎坐案頭,強令自誦一遍;因使袒背,以筆寫符而去,曰:“隻此已足,可以束閣群書矣。”驗其符,濯之不下,深入肌理。

入場七題無一遺者。回思諸作,茫不記憶,惟戲綴之文,曆曆在心。然把筆終以為羞;

欲少竄易,而顛倒苦思,更不能複易一字。日已西墜,直錄而出。郎候之已久,問:“何暮也?”賈以實告,即求拭符;視之已漫滅矣。回憶場中文,渾如隔世。大奇之,因問:“何不自謀?”笑曰:“某惟不作此等想,故不能讀此等文也。”遂約明日過其寓。賈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