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西門太太趕回到南岸家裏,卻見西門德伏在寫字台上寫信。因道:“這一大早起來,你就來寫信,寫信給誰?”西門德放下了筆,先看著太太臉上有幾分笑意,便道。“消息不壞吧?二奶奶要給你作成一筆生意了。”西門太太將手裏的皮包,放在茶幾上,在上麵拍了兩拍,因道:
“你以為帶了這裏麵一點東西去,就夠得上搭股份嗎?”她口裏說著,走近了寫字台,見上麵一張信紙,是接著另一張寫下來的,第一行隻寫了幾句,乃是:“合並薪水津貼,以及吾兄之幫助,每學期可湊足一萬五千元,就數目字言之,誠不能謂少……”西門太太道:“這一萬五千元有什麽希奇呢?你信上還說誠不能謂少!”
西門德在抽屜中取出一支雪茄,點著火吸上了,架腿坐在圍椅上,微笑道:“我難道不知道這一萬五千元是不足希奇的事?可是這在教育界看來,依然是一樁可驚的數字。劉校長在兩個禮拜以前,就寫了信來,要我到教育係去教心理學。他信上說,正式薪水和米貼每月可拿到二千元,他再和我找兩點鍾課兼,又可湊上數百元。每學期可以有一萬五千元的收入。他雖然是好意,這個數目教我看起來,還不如我們轉兜一筆紙煙生意,一個星期就有了。這樣一想,我簡直沒有勁回他的信。一天拖延一天,我就把這事忘了。昨天晚上,我一個人在燈下看書,想起了這事,在友誼上說,應當回人家一封信,又怕一混又忘了,所以今天早上起來,沒有作第二件事,立刻就來回這封信。不想你回來得這樣早,又給我打上一個岔。”說著把雪茄放在煙灰碟上,拿起硯台沿上放的筆來,笑道:“不要和我說話,讓我把這封信寫完。”
西門太太道:“先讓我把這消息告訴你,昨晚上我會到虞老先生了。今天上午,他在城裏不走,約你到虞先生辦事處去會麵。”西門德正伸了筆尖到硯池裏去蘸墨,昕了這話不由得將筆放了下來,望著她問道:“你約的是幾點鍾?”西門太太道:“他說在今天上午,無論什麽時候,都不離開那辦事處。”西門德看看桌上擺的那架小鍾,已是九點鍾,於是凝神想了一想,以一點鍾的工夫渡江和走路,到辦事處就是十點鍾了,便將毛筆套起來,硯池蓋好。西門太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