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殆樂天追賦汴河之舊遊,以足五十首之數者,故詩句既為通常警誡之語,而感慨亦非特別深摯。惟樂天本有舊業在埇橋,(參白氏長慶集貳捌答戶部崔侍郎書,又伍叁埇橋舊業五律。)少時又嚐旅居吳越,(參白氏長慶集伍玖吳郡詩石記。)觀白氏長慶集伍叁汴河路有感一首所雲:
三十年前路,孤舟重往還。繞身新眷屬,舉目舊鄉關。事去唯留水,人非但見山。啼襟與愁鬢,此日兩成斑。
可知其與汴河關係之密切也。然則樂天是篇之作,較之詩人之浮泛詠古者,固亦有差別矣。
「隋堤柳」者,隋書貳肆食貨誌略雲:
煬帝即位,開渠引穀洛水自苑西入,而東注於洛。又自板渚引河達於淮海,謂之禦河。河畔築禦道,樹以柳。又造龍舟鳳?,黃龍赤艦,樓船,篾舫。募諸水工,謂之殿腳。衣錦行幐,執青絲纜,挽舡以幸江都。
「龍舟未過彭城閣」者,即大唐創業起居注下略雲:
宇文化及等謀同逆,遂夜率驍果者圍江都宮,殺後主於彭城閣。
是也。又嘉慶一統誌玖柒江蘇揚州府古跡門貳雲:
彭城閣,在甘泉縣彭城邨。大業雜記,煬帝建,閣中有溫室。先是開皇末有泥彭城口之謠,其後果驗。唐李益有詩。
可知彭城閣之所在。全唐詩第拾函李益詩貳揚州懷古雲:
彭城閣邊柳,偏似不勝春。
君虞與樂天為同時人,其所詠者,可與白氏此句參證也。
「二百年來汴河路」者,隋書叁煬帝紀雲:
[大業元年三月]辛亥,發河南諸郡男女百餘萬,開通濟渠,自西苑引穀洛水達於河,自板渚引河通於淮。
隋煬帝大業元年當西曆六〇五年。白氏作詩時為唐憲宗元和四年,當西曆八〇九年。相距之年正約合二百之數也。至汴河路,則寅恪已於拙著秦婦吟校箋中詳論之,於此可不複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