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落霞在窗子外麵,看到玉如一人抱相片痛哭,心裏也極是難受。停了一停,依然退後向小花園裏去。手上扶了一棵樹站著,心想,這樣看來,玉如和江秋鶩一定是認識的。或者就是江秋鶩來領過她,她因為牛太太不同意,所以讓給我了。怪道江秋鶩的相片在她那裏,通信地址,她也知道。若以普通領人的而論,相片子是不會落到女生手裏來的,更不要提起通信地址了,她和江秋鶩這段關係,一定是黃院長介紹的,和現在牛太太所介紹的王裁縫,必定是兩事。因為聽得很清楚,玉如要嫁一個姓江的,她自己也說過是薑子牙的薑,後來便改了姓王的了。這件事不戳穿,不容易引起人注意,現在說明了,越想越像。她把這頭婚姻舍了,是不是全為著牛太太的壓迫,不得而知,然而把我拖了出來,或者不能說不是報我救命之恩的意味吧?由這些事實和情理,一層一層推測上去,總覺得她拋棄江秋鶩是勉強的,自己無端據為已有,未免有點奪人之愛,這便如何才可以讓她心裏得能安慰一點呢?
她隻管是如此的想著,也不知道想過了多少時候,及至再回到自己屋子裏,玉如已經走了,大概是洗澡理發收拾去做新娘,從此以後,她就不再回那間小屋子了。心裏想著,這一腔心事,簡直無機會對她去說,她就受著委屈,也隻好等出了院再去問她。然而真有委屈的話,到了那個時候,也就無法補救,自己未免拖累了朋友了。這樣一想,心裏自也難過起來,這兩天歡天喜地,猶如得了寶似的,現在卻是在心頭上,加著一道暗礁,因之悶悶地坐在屋子裏,也幾乎要犯玉如那個毛病。掀起炕席一看,拿起江秋鶩的相片,濕了好幾塊,都是玉如眼淚流濕了的了。再看那個小王裁縫的相片,一張臉,就撕為三份,玉如這一分怒恨,實在到了極頂,這樣看來,她這一頭婚姻,絕對是沒有好結果的。自己出院之後,首先一件事,便是要去看看她的狀況如何。要不然,這張相片,倒可以送給她,但是人家若知道新娘子身上,帶著一個男子的相片來了,那豈不是笑話?在屋子裏呆坐了半天,也沒有個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