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女子對於一件事,落到無可如何的時候,就要紅臉生氣。連紅臉生氣都沒有辦法,那麽,最後的五分鍾,就是一哭了之。隻要是女子,由深閨弱息,以至時代英雄,都不會例外。這也並不是什麽缺點,大概由於天賦如此。而且最後這種辦法,也常常可以得著勝利。就是陸伯清對於女子取決然手段的,這時看見玉如大哭,也不能像她進門時那樣輕視的態度,他將煙卷丟了,走到沙發身後,低著頭低著聲音道:“你覺得有什麽委屈嗎?老實說,從前我一見你,不過喜歡你長得好看,自從我和你認識之後,我才知道你是個精明強幹的人,實在可愛!我愛極了你了。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對於你,還是用盡了手段,把你弄來當麵說一說,要不然,我早把你騙了來了。”
玉如也不理他,總是哭。哭了一陣,偶然抬頭一看,見樓窗開著,樓窗外,正是一片洋槐樹林,槐林裏有幾盞大電燈,映著那密密層層的樹葉,燈光都有些綠色,正是槐樹最茂盛的時代。樹頭上一輪圓月,亮晶晶地照著人。玉如想著,這樓窗和樹枝是同高的,那麽,我由窗子裏向外一跳,跳得跌死了,這一層困難,也就完全解決了。
陸伯清見她望著窗子,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似的,連忙向窗子邊一跳,將窗子關將起來,笑道:“你可別和我來這一手。”玉如坐著,已無話可說,隻是垂淚。伯清笑道:“我這人說話,是不失信的,我當你的麵打電話,讓巡查隊明早放你丈夫,你看怎樣?”說著,就當了玉如的麵,在屋子裏打電話。打完了,笑著對玉如道:“你若是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在明天早上,親自打個電話回家,看人放了沒放?你公公已經對我說了,有錢討得著兒媳婦,隻要我給他一些錢,他就把你送給我。我不含糊,一口氣就給他兩千。你猜他說什麽?他說叫我這兩千塊錢暗下給他,別告訴人。另外明給他一千塊錢,兒子要也好,兒媳要也好。他家都賣你了,你還和他家混在一處做什麽?”玉如聽說,也覺生氣,但是不肯說出來。她雖不說,陸伯清可就殷勤侍候,說個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