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玉如執著落霞的手,呆呆對立著,似乎有萬種心曲要說,而又說不出來的樣子。落霞對於她這一往情深的情形,也不覺受了莫大的感觸。因道:“若是你不嫌棄的話,我就拜你做姐姐。”玉如笑道:“我還不知道你多少歲呢?不見得我就是姐姐。”落霞道:“我十六歲,看你這樣子,似乎要比我大一兩歲。你就是不比我大一兩歲,你實在能照顧我,我也是要做你妹妹的。”
玉如見她如此,便承認是十八歲,笑著以姐姐自居了。因告訴她道:“這裏麵大大小小,有三四百人,可良莠不齊。有的是從小在這裏麵長大的孤兒,有的是從拐子手上救下來的,有的是災民,有的是從警察廳打官司,分撥過來學好的,以後你和這些人可少往還,可也別得罪誰,在這裏頭,總是可憐的人,說句文話,總也是同舟共濟的患難之交,留點想頭給人吧。”
落霞道:“聽姐姐的話,大概很讀過一些書,不知道是怎樣落到這裏麵來的?”玉如道:“我原認識幾個字,到留養院裏來,又讀了三四年書,自然能說兩句不通的文話。”落霞道:“進來三四年了嗎?進來的時候,那比我小哇。為著什麽呢?”玉如長歎了一口氣,搖了一搖頭道:“今天咱們新會麵,別談這傷心的話,將來我慢慢告訴你吧。”
落霞見她不說,也就不便再問,隻隨便問問這裏麵的情形,原來這裏分做工、讀書和半工半讀三種工作,看人的情形而論,每天不過五六小時的工作,其餘便是休息了。衣服若不是自己帶來,便是人家施舍的,什麽樣子的都有,說到飲食,玉如卻搖了兩搖頭,笑著又不肯說。不一會兒,隻聽到幾聲鍾響,玉如笑道:“吃飯去,你可以嚐嚐新了。”於是帶著落霞同上食堂來。
這食堂是很大的一間屋子,用木板搭著幾丈長的條案,也用木板搭著幾丈長的條凳相配,一排一排地,由東至西列著,每排桌上,都擺下幾十隻粗飯碗。遠望去,碗裏堆著淡黃色的東西,可不知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