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昌手下高等的軍官和幾個高等文官,見公館裏沒人,便找到飯店裏來了。
一見吳蓮氵止,便問道:“大帥呢?”吳蓮氵止先是裝假不肯說。到後來被催不過,就說在樓上,一百零二號。大家聽說,一陣風似的,擁上樓來。這些人差不多和魯大昌同慣了的,不客氣就推開一百零二號的門,隻見正麵桌上擺了酒菜,魯大昌和兩個豔裝女子同飲。大家都道:“不行,不行。找妙人兒,大帥一個人樂嗎?大家都得樂。魯大昌又不好說是衛局長的太太和姑小姐,隻是傻笑。這兩個婦人的臉都紅破了,不知道怎麽好。還是衛太太年紀大些,隻得硬著頭皮,招待大家坐下,衛伯修一見眾人上樓,十分不好意思,就溜了。吳蓮氵止上樓,隻聽到嚷成一片:“還找兩個人吧。”吳蓮氵止因為太太也在這裏,別讓人硬拉了去,溜下樓來,帶著太太出了飯店,至於飯店裏鬧什麽亂子,隻好暫時不管。走出飯店之後,吳太太道:“你別走啊,一會兒大帥叫你怎麽辦?”吳蓮氵止道:“許多客在這裏,大帥不會叫我的。這裏到遊藝園近,我先送你到那裏去聽戲。”
二人到了遊藝園,在坤戲場,包了一個廂聽戲。一看這天晚上的戲單,乃是虞美姝的大軸子。吳太太道:“聽說這虞美姝是一個闊人介紹來的,所以一來就這樣紅,你知道這闊人是誰?”吳蓮氵止道:“怎麽不知道?是冉老頭子啦。這老頭子和我一起賭過好多場,牌九很厲害。去年他在天津,贏過八十多萬。現在這老頭子手上有幾十萬家私,什麽事也不幹,專門捧男女戲子消遣。就說他的幹女兒,以打數論,恐怕也有好幾打了。這虞美姝,不知道他在哪裏認識了,把她帶到北京來,恐怕不會紅,極力的和她鼓吹。自己又定了許多包廂,請人去白聽戲。他這樣一來,也就慢慢的捧起來了。”吳太太道:“這樣捧法,那得花多少錢呢?”吳蓮氵止笑道:“那倒不要緊。他是父子兩個捧,分著出錢,就不多了。”吳太太笑道:“胡說,哪有父子二人捧一個坤角的道理?”吳蓮氵止道:“我說這話,你自然不信,他的兒子叫冉伯騏,也玩兒票。玩票的名字,叫耕雲閣主,他又綽號花花太歲,玩笑場中的人,誰不認得他?”吳太太笑道:“若真有這事,這兒子年輕些,豈不占老子的便宜?”吳蓮氵止道:“清官難斷家務事,誰知道呢。”說著茶房過來沏茶,擺水果碟子。吳蓮氵止問茶房道:“冉將軍常來嗎?”茶房滿臉堆下笑來,彎了一彎腰,說道:“您哪,將軍不大來,倒是大爺常來。”吳蓮氵止道:“冉大爺今晚上來了沒有?”茶房對池子前排一望說道:“這也就快來了。”茶房走了,吳蓮氵止臉對著太太道:“怎麽樣,我說的話是對了嗎?你看,已經來了。池子裏那個穿綠嗶嘰長袍子,戴瓜皮小帽的,那人就是冉老頭子的兒子冉伯駭。”吳蓮氵止由這裏望下指,恰好冉伯騏抬著頭,要看包廂裏的女客,二個打了一個照麵。吳蓮氵止笑著點了一點頭,又將手招了一招。冉伯騏也拱了一拱手,因見吳蓮氵止招他上樓,雖然他帶有女眷,料也無妨,便笑著走上樓來。吳蓮氵止從中一介紹,然後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