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製度淵源略論稿

上篇 統治階級之氏族及其升降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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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突承璀,閩人也,以黃門值東宮。

仇士良,循州興寧人,順宗時得侍東宮。

楊複光,閩人也,本喬氏,少養於內侍楊玄價家。

同書二〇八《宦者傳下》雲:

田令孜,蜀人也,本陳氏,鹹通時曆小馬坊使。

據此,可知唐代閹寺多出自今之四川、廣東、福建等省,在當時皆邊徼蠻夷區域。其地下級人民所受漢化自甚淺薄,而宦官之姓氏又有不類漢姓者,故唐代閹寺中疑多是蠻族或蠻夷化之漢人也。

唐代中國疆土之內,自安史亂後,除擁護李氏皇室之區域,即以東南財富及漢化文化維持長安為中心之集團外,尚別有一河北藩鎮獨立之團體,其政治、軍事、財政等與長安中央政府實際上固無隸屬之關係,其民間社會亦未深受漢族文化之影響,即不以長安、洛陽之周孔名教及科舉仕進為其安身立命之歸宿。故論唐代河北藩鎮問題必於民族及文化二端注意,方能得其真相所在也。茲先舉二三顯著之例,以見當時大唐帝國版圖以內實有截然不同之二分域,然後再推論其種族與統治階級之關係焉。

杜牧《樊川集》六《唐故範陽盧秀才墓誌》雲:

秀才盧生名霈,字子中,自天寶後三代或仕燕,或仕趙,兩地皆多良田畜馬,生年二十未知古有人曰周公、孔夫子者,擊球飲酒,馬射走兔,語言習尚無非攻守戰鬥之事。

《通典》四〇《職官典》末載杜佑建中時所上“省用議”(參《新唐書》一六六《杜佑傳》)略雲:

今田悅之徒並是庸璅,繁刑暴賦,唯恤軍戎,衣冠仕(士)人遇如奴虜。

此可以代表河北社會通常情態,其尚攻戰而不崇文教。質言之,即漸染胡化深而漢化淺也。當時漢化之中心在長安,以詩賦舉進士致身卿相為社會心理群趨之鵠的。故當日在長安文化區域內有野心而不得意之人,至不得已時唯有北走河朔之一途。《昌黎集》二〇《送董召南遊河北序》乃世所習誦之文,茲為闡明長安集團與河北集團政治文化對立之形勢起見,仍移寫之於下,並略詮釋,以佐證鄙說。至韓退之不以董召南河北之行為然之意固極明顯,不待解說也。其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