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鑒》二五〇“鹹通二年二月”條雲:
是時,士大夫深疾宦官,事小有相涉,則眾共棄之。建州進士葉京嚐預宣武軍宴,識監軍之麵,既而及第,在長安與同年出遊,遇之於塗,馬上相揖,因之謗議喧然,遂沈廢終身,其不相悅如此。(寅恪案:《昌黎外集》三有《送汴州監軍俱文珍序並詩》,備極諂諛之詞。夫文珍亦宣武軍監軍也,而退之與葉京之遭遇乃迥不相似,據是可知貞元及鹹通時,士大夫與閹寺關係之異同矣。)
依《新紀》所載,似宣末年內廷閹寺仍有黨派競爭者,然考唐代閹寺中神策軍中尉掌握兵柄,其權最大,宣宗牽於所愛,雖明知彼輩已“合為一片”,而其末年仍仿文宗之舊事,勉強試一利用並無實力之樞密使等,使與執持兵柄之神策中尉對抗,實計出無聊,故終於同一無成。而王歸長與王宗實二派因實力大相懸殊之故,其競爭必無足道,讀史者幸勿誤會以此個別之例外,疑及全體之通則也。且其時閹寺已起族類之自覺,一致對外,與文宗時不同,是以無須亦不欲連結外朝士大夫,以興黨爭,蓋非複宣宗以前由內廷黨派勝敗,而致外朝黨派進退之先例矣。至於唐代帝位繼承之不固定,茲又得一例證,自無待言。觀《通鑒》鹹通二年所紀葉京事,可知宣宗末載懿宗初年士大夫亦仿閹寺“合為一片”,與相對敵。後來崔胤以士大夫代表之資格,盡誅宦官,蓋非一朝一夕之所致也。
《通鑒》二五二“鹹通十四年七月戊寅”條(參考《舊唐書》一九下、《新唐書》九《僖宗紀》)略雲:
上(懿宗)疾大漸,左軍中尉劉行深、右軍中尉韓文約立少子普王儼為皇太子,權勾當軍國政事。辛巳上崩於鹹寧殿,僖宗即位。八月劉行深、韓文約皆封國公。
同條《考異》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