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學少評,這是值得提倡的正確的求知態度。我們對於任何事物,如果不了解它們的情況,缺乏具體知識,首先要抱虛心的態度,認真學習,切不可冒冒失失,評長論短,以致發生錯誤,鬧出笑話,或者造成損失。這也是我國曆代學者留給我們的一條重要的治學和辦事的經驗。誰要是無視這條寶貴的經驗,就一定會吃大虧。
一般說來,實際動手寫一部書、做一件事等等,是相當不易的;而袖手旁觀,評長論短,總是不大費勁的。比如,古人寫一部書吧,往往盡一生的精力,還不能完全滿意。卻有一班喜歡挑剔的人,動輒加以譏評,使作者十分寒心。明代劉元卿的《賢奕編》中曾經舉過一個例子,最足以說明這個問題了。
據說:“劉壯輿常摘歐陽公五代史之訛誤,為糾繆,以示東坡。東坡曰:往歲歐陽公著此書初成,王荊公謂餘曰:歐陽公修五代史,而不修三國誌,非也;子盍為之!餘固辭不敢當。夫為史者,網羅數十百年之事,以成一書,其間豈能無小得失?餘所以不敢當荊公之托者,正畏如公之徒掇拾其耳後。這個故事在明代陳繼儒的《讀書鏡》中,有同樣的記載。陳繼儒並且感慨很深地說:“餘聞之師雲:未讀盡天下書,不敢輕議古人。然餘謂:真能讀盡天下書,益知古人不可輕議。”
事實上,歐陽修的《新五代史》比薛居正的《舊五代史》,篇幅少了一半還不止,而內容卻有許多獨到之處。這是不可抹殺的。然而,曆來挑剔是非的人多得很,而且有許多不能使被挑剔者心服,這是為什麽呢?這難道不是因為有許多人學問不深而性好挑剔,評長論短而不中肯要的緣故嗎?
盡管有的人自以為知己知彼,很有把握,對於自己的學問覺得滿不錯,對於被批評的人從來看不在眼裏。但是,他可能還沒有想以,自己畢竟不是無所不知的,而對方也不會是老不進步的。因此,他在批評中稍一冒失就發生了錯誤。比如,宋代陸遊的《老學庵筆記》中,提到王安石對人的批評,常常因為輕視對方,出語冒失,就是明顯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