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

五一九〇三年的拒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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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1900年帝國主義八國聯軍攻占北京之際,沙俄帝國主義乘機侵占了我國的東北三省,直到1902年末與1903年初,它還不肯按照協議撤兵。這樣便引起全中國人民的憤慨,拒俄運動於是興起。在國內,北京京師大學堂學生曾舉行集會和上書請願;上海各界人士也在張園開拒俄大會,並通電全國促請各界人民一致奮起。在國外則以留日學生的拒俄運動,最為轟轟烈烈。我於1903年3月到日本,正趕上這個運動的浪潮。記得在錦輝館開留學生大會的時候,群情激昂,一致通過成立拒俄學生會,並推派湯爾和、鈕永建(這兩人後來都成為依附軍閥的官僚政客,湯並且無恥地當了漢奸)回國向袁世凱請願,希望他出兵拒俄。袁世凱這時剛剛繼承了李鴻章的衣缽,正秉承著清朝反動統治者西太後的意旨,傾心媚俄,天真的學生們竟去向他求助,何啻與虎謀皮?湯、鈕回國後,袁世凱拒不見麵。這更使留日學生們感到憤怒。於是便有拒俄義勇隊的組織,隨後又把它改組為軍國民教育會,請士官學校的學生藍天蔚、方聲濤二人來教練軍事,想學點真實的本領,將來好直接去效命疆場。清朝政府的駐日公使館對留學生的拒俄運動極力破壞,說它“名為拒俄,實則革命”,要求加以鎮壓。以此,藍天蔚、方聲濤後來還受到了清朝政府的處分(他們兩人都是官費留學生)。這一運動,一直延續了很久。直到1904年2月日俄戰爭開始後,人們由於對沙俄的痛恨,還把同情寄予日本方麵,聽見日本打了勝仗,大家都很高興。現在看來,這是多麽幼稚可笑!兩邊都是帝國主義,都是侵略中國的敵人,為什麽還有厚薄之分?日本正是利用了中國人民仇恨沙俄的心理,才迅速地在中國東北境內取得很多勝利;而沙俄也正是由於在國內外都遭到人民的反對,所以才被一個比它後起的小國打得落花流水,承認失敗。由此也可以看到人民的意誌是絕不可輕侮的。我開始參加拒俄學生會,並不是基於高度的政治覺悟,隻是看到大家都參加,自己也就隨著大流參加了。以後參加軍國民教育會也是如此。我雖然不是很自覺地參加了這一運動,但這一運動卻在我的生活中掀起了巨大的波瀾,把我推入了革命的洪流。當錦輝館的會上發出拒俄學生會的簽名單時,我和我的二哥毫不猶豫地立刻簽了名,但我們的那位老友黃芝及隨從他的幾人卻不肯簽名,而且對我們的簽名非常不滿。他既比我們年長,又比我們有地位(他在1902年考上了“優貢”),而我們又幾乎是由他帶領出來的,因此他便儼然是我們的家長一樣。這位“家長”當時很崇拜康梁(他因此以後也成了立憲派),隻讚成作點“文明的改良”,怎麽能允許他的“家人”去參加轟轟烈烈的革命運動呢?不過,我們既已參加,他也無可如何。於是他便寫信回家,說我們不聽從他的意見,參加了革命。這一下可了不起,我的親友們聽到這個消息,即大為驚擾,說什麽參加了革命,縱不掉頭,怕也永世回不了家。幸喜我的大哥同我的妻子一向認為我們弟兄二人忠誠老實,決不會作任何於國家人民不利的事情,因此還不算十分驚惶。當我大哥把這一情況寫信告訴我的時候,我氣憤極了!黃芝這樣的人,居然作出這樣的事,我當時實在大惑不解。(現在看來,既然政治路線相反,他的作法雖然很不光彩,但卻是毫不足怪的。)不過這樣一來,倒真的把我逼上了“梁山”。我當時心想:“反正回不了家,幹脆就在外邊搞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