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了玉梅訣別的信之後,不知道如何處置是好。難道我能看著我的愛人死麽?難道隻報之以哭麽?
玉梅是為著我而病的,我一定要設法救她;我一定要使我的愛人能做如願以償的事情;我一定使她脫離王姓魔鬼的羈絆;啊,倘若我不能這樣做,則枉為一個人了,則我成為一個負情的人了!我一定……
王氏子是一個什麽東西?他配來占領我的愛人?他配享受這種樣子的女子——我的玉梅?我哪一件事情不如他?我的人格,我的性情,我的知識,我的思想……比他差了一點麽?為什麽我沒有權利來要求玉梅的父親,使他們允許我同玉梅訂婚?倘若我同玉梅訂了婚,則玉梅的病豈不即刻就好了麽?為父母的難道不願意子女活著,而硬迫之走入死路麽?倘若我去要求,或者,這件事——
喂!不成!我的家在什麽地方?我的財產在什麽地方?我現在所處的是什麽地位?我是一個飄泊的孤子,一個寄人籬下的學徒,我哪有權利向玉梅的父母要求呢?聽說王氏子的父親做的是大官,有的是田地金錢,所以玉梅的父親才將自己的女兒許他;而我是一個受人白眼的窮小子,怎能生這種妄想呢?況且婚約已經訂了,解約是不容易的事,就是玉梅的父親願意將玉梅允許我,可是王姓如何會答應呢?不成!不成!
但是,玉梅是愛我的,玉梅是我的愛人!我能看著她死麽?我能讓她就活活地被犧牲了麽?……
我想來想去,一夜沒曾睡眠;隻是翻來覆去,伏著枕哭。第二天清早起來,我大著膽子走向玉梅的父母的寢室門外,恰好劉靜齋已經起床了。他向我驚異地看了一下,問我為什麽這末樣兒大清早起來找他;於是我也顧不得一切了,將我與玉梅的經過及她現在生病的原因,詳詳細細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他聽了我的話後,顏色一變,又將我仔細渾身上下看了一下,隻哼了一聲,其外什麽話也沒說。我看著這種情形,知道十分有九分九不大妥當,於是不敢多說,回頭出來,仍照常執行下門掃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