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小說史略

第九篇 唐之傳奇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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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傳奇諸作者中,有特有關係者二人:其一,所作不多而影響甚大,名亦甚盛者曰元稹;其二,多所著作,影響亦甚大而名不甚彰者曰李公佐。

元稹字微之,河南河內人,舉明經,補校書郎,元和初應製策第一,除左拾遺,曆監察禦史,坐事貶江陵,又自虢州長史征入,漸遷至中書舍人承旨學士,進工部侍郎同平章事,未幾罷相,出為同州刺史,又改越州,兼浙東觀察使。太和初,入為尚書左丞檢校戶部尚書,兼鄂州刺史武昌軍節度使,五年七月暴疾,一日而卒於鎮,時年五十三 七七九——八三一 ,兩《唐書》皆有傳。稹自少與白居易唱和,當時言詩者稱元白,號為“元和體”,然所傳小說,止《鶯鶯傳》 見《廣記》四百八十八 一篇。

《鶯鶯傳》者,即敘崔張故事,亦名《會真記》者也。略謂貞元中,有張生者,性貌溫美,非禮不動,年二十三未嚐近女色。時生遊於蒲,寓普救寺,適有崔氏孀婦將歸長安,過蒲,亦寓茲寺,緒其親則於張為異派之從母。會渾瑊薨,軍人因喪大擾蒲人,崔氏甚懼,而生與蒲將之黨有善,得將護之,十餘日後廉使杜確來治軍,軍遂戢。崔氏由此甚感張生,因招宴,見其女鶯鶯,生惑焉,托崔之婢紅娘以《春詞》二首通意,是夕得彩箋,題其篇曰《明月三五夜》,辭雲:“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張喜且駭,已而崔至,則端服嚴容,責其非禮,竟去,張自失者久之,數夕後,崔又至,將曉而去,終夕無一言。

……張生辨色而興,自疑曰:“豈其夢邪?”及明,睹妝在臂,香在衣,淚光熒熒然猶瑩於茵席而已。是後又十餘日,杳不複知。張生賦《會真詩》三十韻,未畢而紅娘適至,因授之,以貽崔氏。自是複容之,朝隱而出,暮隱而入,同安於曩所謂西廂者幾一月矣。張生常詰鄭氏之情,則曰:“我不可奈何矣。”因欲就成之。無何,張生將至長安,先以情諭之,崔氏宛然無難詞,然而愁怨之容動人矣。將行之夕,不可複見,而張生遂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