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陳寅恪先生的《柳如是別傳》曾絕版數年,少量存書在書市上的價格令人咋舌。晚年,與夫人僻居廈門的陳寅恪,身處人生最低穀的淒涼境況。因**的緣故,往來門生皆避之不及。生怕再與之有半點瓜葛。隻求自保。
是在這樣一種孤涼的境遇之下,陳寅恪先生依然在南方小島鼓浪嶼完成了他晚年最具影響力的這一部作品——《柳如是別傳》。
昔日,曾為先生當年的助手黃萱小姐作文一篇,而今寫的又是柳如是。對先生,倒是未盡點墨。當真,是辜負了對先生的一片敬慕之心。但想著,好事多磨,待自己學識精進一些的時候,再提筆為先生撰文,也可避免筆力不逮之拙。
先生寫柳如是源自一顆紅豆。
“昔歲旅居昆明,偶購得常熟白茆港錢氏故園中紅豆一粒,因有箋釋錢柳因緣詩之意,迄今二十年,始克屬草。適發舊篋,此豆尚存,遂賦一詩詠之,並以略見箋釋之旨趣及所論之範圍雲爾。
東山蔥嶺意悠悠,誰訪甘陵第一流。
送客筵前花中酒,迎春湖上柳同舟。
縱回楊愛千金笑,終剩歸莊萬古愁。
灰劫昆明紅豆在,相思廿載待今酬。”
今次我寫柳如是,隻因那一句:
此去柳花如夢裏,向來煙月是愁端。
柳如是那一首《春日我聞室》寫得是花軟月細,美與哀愁交織共生。我向來也不是一個太深刻的人,寫書作文往往都是意氣用事,全憑內心一點莫可名狀的熱愛。譬如這一句詩,就讓人隱隱按捺不住為她寫一筆的衝動。
昔年,印象中柳如是應當是個才情、容色雙雙出眾的女子,想著大概是屬於那一種優雅沉靜如馬湘蘭一般的人。但其實,不是。她很有脾氣。一輩子都過得很不順遂。所謂“一生負氣成今日”用來形容柳如是的一生一世,大概也是貼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