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刀

第122章 三眼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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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形微顿,旋即疾奔向山脚:“艳玲,张晨心,小心张正阳!”

我以内力传递警示,山谷间回**不绝,然而山下并无回应。艳玲、张晨心以及接应的白春孟、风至若,皆未有所动作。

我心中愈发惶恐,飞速奔下山峰。

及至山脚,却见艳玲等人齐整排列路边,似在等候什么人。

我手握刀柄,沉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对方答道:“他们唤我张正阳。”

此人年纪与张正阳不符,只是张正阳附身之躯。他言道:“我欲取张家的九劫眼。张晨心那丫头翻遍张家亦未能寻得。料想你或许能找到。你交出九劫眼,即可换他们性命,否则每过一小时,我便夺走一条人命。杀光他们后,你的其他亲友,我也不会放过。”

话音甫落,此人倒地不起,张正阳已离身而去。

众人重获自由,张晨心率先发问:“陈满,我让你走,为何你还回来?我不需要你插手!”

我淡然一笑:“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但我愿意帮你。”

此言一出,张晨心扑入我怀中痛哭:“你是不是傻?”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我手足无措,片刻后才轻轻抚拍她的背:“先别哭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晨心强忍悲泣,断断续续道:“张正阳认定九劫眼藏于三眼门,逼迫我们交出。我却不知其所在,只好到我爷墓中寻找。”

艳玲也紧跟着走过来,冲我说道:“你刚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追晨心追到山脚下了,但突然间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晨心他们一个个走到我旁边,然后你就下来了。”

我目光转向风至若,她是负责接应我们的人,估计也是第一个撞见张正阳的。

风至若对我摇摇头,意思很明确:她对发生的事也摸不着头脑。

我语气严肃地问:“你们已经把三眼门翻了个底朝天了吧?”

张晨心接过话茬:“除了三眼门的禁地,其他地方都搜过了。那个禁地是我爸每年都要去闭关一阵子的地方,除了他,谁都不能进去。”

我记得初遇张晨心时,她曾提过,每到年底,她爸就会闭关修炼,那时候谁都找不到他。而这所谓的闭关之处,难道就是“三眼禁地”?

我低头沉思片刻,开口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三眼禁地!叶禅呢?他人在哪儿?”

张晨心回答:“叶禅进了禁地就没再出来过。他一直守护着我,可昨晚连句话都没留就离开了。有人看到他朝着禁地方向走,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

“昨晚……”

昨晚不正是我杀了张云青的那个时候吗?叶禅恰巧在那时失踪,难道他消失跟我杀张云青有什么关联?

思绪飘回张云青之死,我不禁看向张晨心。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我杀的是她姑姑,她为何如此淡定?这显然不太寻常。

三眼门弟子们的反应同样异常。张云青在门派内颇有威望,她一死,就算门人不至于个个为其报仇雪恨,至少也不应个个表现得如此平静如水。他们为何集体无动于衷?

我下意识看向车窗,恰好三眼门弟子乘坐的大巴从我们的车旁缓缓驶过。车上的每个人都如同用刀刻出来的雕像般,僵硬地坐在座位上,毫无生机。

这些人是死人?张晨心冷静地说:“你看到那些弟子了吧?自从张正阳返回三眼门,门中之人就变得生死难辨,每个人都可能已死,每个人却又在疯狂寻找九劫眼。你无法分辨谁在说实话,也无法预料谁会在你面前突然死去。我的几位师叔就是这样离世的。”

张晨心抬眼道:“陈满,等你进了三眼门,千万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车里的人。一旦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立刻动手反击,绝不能犹豫。稍一迟疑,你就可能丧命。”

我倒吸一口冷气:如今的三眼门,真成了一片龙潭虎穴?

张晨心望着窗外:“你是不是觉得,咱俩之间有些旧账还没算清?等我们都活着离开这里再说那些吧!在这种时候纠结恩怨,只会惹人厌烦。我不想成为让人讨厌的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白春孟却悄悄传音:“傻小子,还不快上啊!她说不想做让你讨厌的女人,意思就是不想成为你讨厌的人。你还不懂吗?”

我狠狠瞪了白春孟一眼:这节骨眼儿,还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但心底确实松了一口气。毕竟,张晨心没在这关键时刻拿张云青的事跟我纠缠,确实帮我省了不少麻烦。

接下来,张晨心他们都没再来打扰我,我则全神贯注梳理关于三眼门的所有线索。

三眼门最大的未知因素并非张正阳,而是张天迳。

我爷曾对我说:世上最难揣摩的就是人心。善与恶、正与邪、对与错,皆交织于人心的方寸之间,若不能洞悉人心,便永远无法预知下一个变数。

前一秒还与你称兄道弟的人,下一秒可能就在你胸口插刀;前一天还与你同床共枕的人,第二天或许就在你酒中投毒;昨天还与你拔剑相向的人,说不定明天就与你共赴生死。

无论想在江湖立足,还是在术道争雄,必须学会洞察人心,即使内心极不情愿,也必须这么做。

然而,要真正做到洞察人心,谈何容易?

除非将所有人视作敌人,否则,谁能确保随时随地都能准确把握人心?

此刻,若张天迳当年确有归还九劫眼给陈家之意,那么三眼门将是与张正阳对决的战场;若他也有私心,欲将九劫眼据为己有,那么三眼门将成为我的葬身之地。

虽然早已让白春孟联系老田,但至今未收到我爷的消息,不知他究竟去了何处。

无奈之下,我只能自行揣测张天迳当年的心意。

我并不认识张天迳,又该如何评判他的品性?

苦思良久,我终于开口:“晨心,你们在三眼门里找到过什么线索吗?”

“没有。”张晨心答道,“三眼门里一丝线索都没留下,否则我也不会去挖我爷的坟。”

对于张晨心的回答,我无法辩驳,除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去动自家祖坟呢?

思忖片刻,我果断下令:“停车!”

驾车的艳玲赶紧踩下刹车:“你想干啥?”

“去找张正阳要线索!”我跳下车,用白纸写下一段话,贴在了汽车后窗上。

从车后望去,上面写着:“在前往三眼门之前,把你所知的线索告诉我。逾期不候。”

艳玲一脸惊讶地看着我重新回到车上,惊呼道:“你去找张正阳要线索?”

我笑着回应:“有什么不可以?张正阳对九劫眼的渴望程度可比我强多了。他给我多透露一点信息,我就能更快找到九劫眼,这逻辑很明白吧?”

在车后挂字,既是探查张天迳当年的布局,也是想瞧瞧张正阳会如何与我接头。挂完字,我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直至感觉车速减慢,才缓缓睁开眼睛。

车内静得出奇,车窗外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透过挡风玻璃,只见远光灯照亮前方,光影中仅现出一双鞋,分别踏在两束灯光之中。这人显然是分开双腿,挡在车前,然而车灯却无法照出其全身,只能隐约看到那双不知踏于实地还是虚空中、若隐若现的鞋。

我刚挺直腰板,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便穿透车窗,清晰地传入耳中:“你是第一个敢对我张正阳发号施令的人,挺有种!”

我淡然一笑:“你我爷不一样对你吆五喝六?他难道不算人吗?”

“放肆!”张正阳勃然大怒,“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依旧笑容未减:“张天迳没教你动手之前少废话吗?我现在就在这车里,想杀我,尽管动手啊!”

虽然看不见张正阳的脸,但我明显听到他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他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复情绪,冷冷地说:“我不跟你斗嘴皮子,你想知道什么?”

我嘴角微扬:“你跟随张天迳十八年,见过他使用九劫眼吗?”

“你质疑九劫眼的存在?”见我点头,张正阳接着说,“没错,张天迳确实拥有九劫眼,那颗眼睛就在他眉心处,我亲眼见过两次。”

我立即抓住他话语中的破绽:“你说镶在眉心上?”

张正阳冷哼一声:“又不是他天生自带的眼睛,不镶在头上还能在哪?张家大宅除了我们俩,再无人踏入,那颗九劫眼必然还在张家手中。”

我语气严肃起来:“张天迳是怎么死的?他的头颅又去了哪里?”

“不知道。”张正阳回答,“张天迳临终前封闭了我的感官,等我恢复过来时,他的遗体已被发现。”

我语气一沉:“你是说,他封闭你的感官长达一年?”

张天迳遗体被发现时已成白骨,按东北的气候推测,他至少已去世一年有余。

“没那么久!”张正阳纠正道,“张天迳封闭我感官的时间绝不超过两天,这一点我可以肯定。至今我也想不明白,为何他会变成白骨。或许是他自己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