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曦略帶驚訝的眼神之中，淩川侃侃而談。
“你想想，當地糧商操控糧價倚仗就是糧食，因為糧食都在他們手裏，所以想賣多少就賣多少，但是這個價格是有上限的，一旦這個價格超過上限，外地糧商發現有利可圖便會蜂擁而至，到時候當地糧商的倚仗不就煙消雲散了嘛。”
說了這麽多，淩川口渴拿起杯子，卻發現杯子是空的，而茶壺又在呂曦那邊夠不著，於是他幹脆把杯子往呂曦麵前一推，示意呂曦給他倒茶。
呂曦先是翻了個白眼，但是心中迫於知道下文，便無奈地提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
淩川心說我還拿捏不了你？他喝了口茶接著說道：“當前往江州府的外地糧商足夠多的時候，當地糧商的囤積居奇便不攻自破了，官府可以一邊平價放糧，一邊收購外地運來的糧食，這糧食的運費可不便宜，隻要能保本，外地糧商就不可能把糧食運回去。”
呂曦又問：“可外地來的糧食加上運費，價格也是不菲啊。”
淩川奇怪地瞥了呂曦一眼：“你到底懂不懂經商啊，話都說到這了你還不明白？”
呂曦心中一陣驚慌，當初隨便找了個借口說是經商世家，結果在這露了怯。
不過她畢竟是做了兩三年皇帝，這種小場麵還是輕鬆應付：“族中事務眾多，經商何需我親自操心，還請淩公子指點。”
得，人家這麽客氣，淩川隻能繼續說道：“如果糧食充足，供需關係就逆轉了，供大於求的情況下，外地糧商和本地糧商形成了競爭關係，不管是外地糧商還是當地糧商，都想要將糧食盡快出手，那就隻能降價了，鷸蚌相爭，你家族人不就漁翁得利了嘛。”
雖然很多名詞沒聽懂，但是結合淩川前後的話語，呂曦聽得一臉恍然，再看向淩川的時候眼神都變了，這書呆子有大才呀，滿朝文武都頭疼的問題，在他這裏幾句話就解決了？
“淩公子大才，佩服佩服。”呂曦不吝讚譽之詞，轉而又問：“那安置災民，淩公子可有良策？”
淩川又拿起了茶杯，這回不等淩川把茶杯遞過去，呂曦已經搶先拿起茶壺倒茶了。
一杯茶下肚，淩川心說可惜是在涼亭裏，要是在房間裏，那就不是倒杯茶的事了。
“其實安置災民更加簡單，一共分兩步，第一步就是讓你那族人宴請當地豪紳仕商，天天飲酒作樂，以此帶動當地的豪紳仕商們的消費，隻有這些有錢人鋪張起來，其他人才會跟著花錢。”
呂曦皺著眉，這說法她還是頭一次聽說，但她並沒有反駁，而是問：“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就是以官府的名義，舉辦各種大型活動，呃……就是節慶，總之就是大操大辦，隻要大家都花錢了，災民就能尋到謀生的路子，至於修築河堤之類以工代賑的法子，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呂曦還是有些疑惑：“這……能行嗎？”
“怎麽不行？”淩川說道：“上行下效知道嗎？說的就是這個，要是有錢人都摳摳搜搜舍不得花錢，老百姓就更不敢隨意花銷，你說那些災民上哪謀生去？”
“再說了，搞節慶啊，廟會什麽的，不得雇人幹活嗎？這叫創造崗位，有錢人家花錢吃喝玩樂，這叫促進消費，如此經濟才能繁榮，百姓才能得實惠，官府再多關照一下災民，有什麽活盡量先派給災民幹，還用擔心那些災民沒有吃喝嗎？這也算是另一種方式的以工代賑，而且還不用朝廷花銀子。”
一個個新鮮名詞聽得呂曦兩眼放光：“果然有點意思，淩公子是如何想到這些辦法的？”
“嗯……”淩川略一沉吟，隨口說道：“我從雜書裏看來的。”
“雜書？”呂曦一臉的震驚：“是何等雜書，竟有此等濟世安民之策？”
“咳咳。”淩川尷尬地咳了兩聲：“不是一兩本雜書，是我遍覽群書，鑽研歸納而得。”
呂曦心說也是，要真有這種奇書，宮中怎麽可能沒有收錄。
她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略微沉吟後才問道：“那淩公子從雜書之中也學過岐黃之術？”
淩川一愣，然後搖頭：“沒學過。”
“那你昨夜說甚……優生優育，又是從何得知？”說起昨夜的事，呂曦臉上不禁泛起了紅霞。
淩川有些磕巴起來：“這……這就像是……像是餓了想吃飯，困了想睡覺一樣，我就是知道這麽回事兒，哦對了，這個叫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呂曦麵露失望，但還是問了一句：“那你還知道些什麽？”
淩川繼續磕巴：“這個怎麽說呢……就是想要懷上一個健康的孩子，除了身體健康之外，心情也很重要。”
“心情？”呂曦皺眉。
“沒錯，就是說在行房之時，需要兩情相悅，水乳交融，雙方的身心都得到釋放，才能……”
話沒說完，淩川感覺周遭空氣仿佛有些凝滯，然後就看到了呂曦那副想要刀人的眼神，趕緊閉上了嘴。
幾息之後，呂曦才收回了她那殺人的眼神，嚴肅地說道：“你昨夜猜得沒錯，我的確是想要一個孩子，但這不代表你可以對我口出輕薄之言，如若再犯……”
呂曦本想說如若再犯就讓你人頭落地，可是一想到人家剛才還給自己出了兩個賑災良策，轉頭就喊打喊殺的不太說得過去。
淩川也看出她色厲內荏，陪著笑說道：“我的錯我的錯，我以後注意，不過保持身心愉悅這事可是真的，你看你這樣繃著臉，就說明心情不好，眼圈發黑，說明昨夜沒有睡好，這對你的身子可不好，而且對孩子也會有影響。”
他這兩句話可都說到呂曦心坎裏去了，自從稱帝以來，她無時不刻都要保持這副狀態，否則何以壓製那滿朝的文武百官。
淩川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說到點子上了，馬上又接著說道：“我也知道，你平時可能壓力大，不得不保持這個狀態，其實你來我這裏的時候，就沒有必要這麽緊繃著了，就當為了孩子，何不……”
“閉嘴！”呂曦一聲冷哼，森冷的聲調再現：“此事以後不許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