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丹方上记载着一种名为【香火丹】的丹药炼制方法。”
“此丹的逆天之处在于不论是何境界,都可服用此丹来稳定增长修为。但炼制的条件极为苛刻……”
金德才的声音顿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颤,似乎回忆起了不好的往事。
“欲要炼制此丹,需取丹城境以上修士的心尖真血,境界越高效果越好。再辅以数十万计信仰坚定的凡胎生灵血肉入药,最后还要加入各种天材地宝不计其数,方有两成几率炼制成功。”
“也就是这副丹方,让那山君瞬间醒悟过来……”
“为何仙人要求自己每次斩杀丹城境修士时,都要将对方的尸体交由他处置?为何四百多年来自己在苍鸾山附近不断清理邪祟魔修,但信仰自己的香火信徒却越来越少?”
“又为何,那仙人对于自己卡在丹城境巅峰多年不得寸进的修为,越来越不满?”
苏宸听后震惊不已,心中隐隐对整件事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和认知。
“后来呢?”他追问道。
“后来,山君为了摆脱那即将到来的厄运,明面上拼命修炼来使贤人放松警惕,暗地里疯狂寻找破局之法。”
“它将已经演化出半具【玄婴】的金丹从肉身之中剥离,用一颗魔修的金丹暂时代替。然后将半步玄苍境的金丹投向了凡间,以待将来。”
“那金丹已经化出半具玄婴,有了一定的自我意识,在寻得一具遭天灾而死的肉身后得以在世间行走。”
“后来它才得知,那具肉身死前所遭受的天灾,也不过是仙人的小小手段罢了。甚至整座村庄的人都因那场天灾而死,无声无息、无人知晓。”
“山君的金丹化身以法术将整个村庄以幻境遮盖,骗过了一批又一批的过路人。”
苏宸额头淌下一滴冷汗,转头看了看依旧蹲在街道上玩耍不停的几名孩童。
从始至终,都没有大人从两边的土房中走出来喊自家孩子回去吃饭,而那几个孩子也都对这边茶摊上所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
金德才扭头一脸深情地看向木屋,缓缓说道:
“再后来,它便认识了自己的伴侣。二人一边在这红尘中磨砺,一边继续寻找破局之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是让它找到了可行之法,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无奈搁置。”
“奈何没了原本金丹的山君终究是难以长时间抵抗魔修金丹的侵蚀,性情逐渐发狂,只能经常闭关封印六感,才能少造杀孽。”
“好在六十年后的今天,终于是找到了能破局的办法,以及能破局的人。”
说罢,金德才扭过头来双眼绽放神芒,直直地盯着苏宸。
“小友,我想与你商量的事情很简单。”
还不等苏宸作何反应,金德才便指着立在苏宸身后的铁弓继续说道:
“我要你用这【铁渊弓】,射杀苍鸾山君已经发狂的肉身本相,将它和那颗魔修金丹一并洞穿!”
苏宸闻言并没有太多惊讶,他在金德才讲述前因时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金德才,就是那苍鸾山君金丹的化身,低调地在世间替本相寻找破局之法,直到今天遇到了自己。
苏宸并没有问金德才为什么要让自己射杀苍鸾山君的金雕本相。
毕竟他已筹划了百年之久,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有后手准备的。
只是一想到有人要自己用弓箭射穿一头丹城境巅峰的强者,苏宸还是不自觉地感到有些头皮发紧。
苏宸喝了一口微苦的茶水,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思考,随后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我?”
金德才解释道:
“因为你的修为足够弱,弱到哪怕山君的直觉极其敏锐也不会注意到你。就算注意到,也不会在乎你。”
“但同时你的肉身又足够强,最起码在登楼境,已经强到老头子我这平生仅见,勉强能够将铁渊弓的威力发挥出来。”
“如何,苏宸小友,可愿相助?”
苏宸捏着空了的茶杯沉吟着,随后谨慎开口问道:
“前辈说了这么多,却也没讲明其中到底有多大的风险,万一那山君本相真就盯上了我该如何?”
“还有,您要晚辈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相助,那晚辈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金德才洒脱一笑。捋着胡须朗声道:
“你小子倒是谨慎。”
“放心,我既然有求于你,便不会让你身陷绝境。”
说罢,金德才手掌一翻,一匹机巧青铜小马以及一沓泛黄的符箓便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这机巧马乃是我在鹿鸣山的一位友人所赠,他乃是这重天地唯一的【天工】,锻造冶炼之术无出其右者。”
“这马儿虽是他闲暇时所打造的小玩意儿,虽然需要消耗云晶驱动,但胜在实用。可自由变化大小,载人驮物不在话下,且速度极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这些符箓各种功效皆有,可助你进一步屏蔽气息,增强气力和速度。”
金德才抬手向村外一指。
“到时候我会给你驱动青铜马的云晶,然后出手尽力拖住山君本相,你便贴上符箓驱使青铜马,登上旁边那座雁来山的山顶,伺机而动。”
“若是你见势不可为,便可驾着青铜马自行离去,我也不会怪你。”
“至于好处,若是事成……你会得到一切。”
最后一句话,苏宸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金德才神色认真,一字一句复述道:
“我说,若是你成功射出了那一箭。那么我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手中的所有资源、法宝、功法秘籍,都属于你。”
“如何?”
苏宸眨了眨眼睛,确定眼前的金德才并没有在开玩笑。
突然,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而此时他也在心中听到南栀姐姐略带感慨的轻语。
二人仿佛心有灵犀,同时说道:
“他没想活着回来。”
苏宸看着金德才那坦然又洒脱的模样,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索性不再去想,而是顺从自己的本心。
他点了点头。
“好。”
然后,他看到金德才先是一喜,接着扭头看向了身后木屋里正在安静炒茶的老妇人。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名为“释然”的笑容。
“明柳,我们出去一趟。”他朗声道。
老妇人抬起头擦了擦汗水,笑着嘱咐道:
“去吧去吧。”
“早点回来,别耽误了晚饭。”
“知道。”他轻声回应。
下一刻,金德才猛一仰头,将杯中最后一口茶水饮尽。
他飒然起身,拍了拍苏宸的肩膀。
“走。”